那些血紅的流漿,就像是殷的血一般不斷地從鮮紅的山體中湧出來,細細一看,整個魔山居然是用千千萬萬的枯骨堆磊而起。那些伸出的血手,就像是地獄的召喚,讓人不寒而栗。
葉千寒站在玄鐵劍上,停在半空,看著那赤壓壓的一片血手從山體裡冒出來,不停地揮動著,掙紮著,不由皺緊了眉心。楚靈悠到底被關在哪裡?他要從哪兒進去?
如此血腥噁心的地方,多呆一秒都是煎熬,更何況她一個弱女子。隻是片刻,他便捏緊了拳頭,咬了咬牙,橫了橫心,欲衝進去。隻在這裡思前想後,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啊!”他雙手交叉,氣沉丹田,運勁全力,禦劍衝向魔山。
就在他離魔山山體僅有幾米之距時,那血紅的山體頓時張開了一個血盆大口,一股強大的吸力欲將他往裡吸。
他拚儘了力氣想要返回,卻發現根本力不能敵,整個身體像一支離弦的箭一般直沖沖地往那張血盆大口裡衝過去。
“千寒!”恰好趕來的青雲子正好看到這一幕,一個飛衝過去,緊緊地抓住了葉千寒的腳。
而此時,葉千寒的半個身子已經被那張血盆大口所吞噬了。
青雲子一手抓著愛徒的腳,一手緩緩運力,打開任督二脈,將體內的真氣遊走於全身後,全部聚力於掌,
“千寒,你一定要頂住!”可是那股吸力太強大了,即便他用儘了全身的真敢,也還是比絲毫冇有把愛徒拉出分毫。
無奈之下,他隻好背水一戰,破釜沉舟。屏住呼吸,使內氣與真氣開成陰陽八卦之體,並封住自己的命門閉合片刻,使那股真氣的凝聚力達到最高最強,再打開命門,將那團真氣放出遊走於全身,最後,他拚儘全力用勁一拔,那股吸力像是突然鬆了手似的,兩人似被人推開了般飛離了魔山,彈出數千裡。
“師父!”兩人同時重重地落在地上。
青雲子因鎖閉真氣後凝聚的巨大沖力而震破了數根血管,再加之體內真氣幾乎耗儘,此時此刻已是命懸一線,口中的鮮血不斷地往外噴湧著。
若是再不及時救治,恐會因全身血液儘而亡。
“千寒,師父,師父差點害死你。”
“師父,不要再說了,是徒兒的一意孤行......”鮮血,不過片刻,便染紅了青雲子的長袍,“師父,徒兒這就去求鳳族太子,他是上神,一定可以救你!”來不及多想,葉千寒便揹著青雲子,禦劍而行歸返了......
篝火漸漸熄滅,楚靈悠看了眼那救她的姑娘已然睡去,便悄悄地走出了洞外。
幽幽的月光似匹練般柔柔地鋪展在地上,可是她卻隻能看到一片霜白的光。
她倚在洞門口,輕輕拆掉臉上的麵紗,微微仰麵,輕輕閉眼,任憑林風柔柔地撫摸著她的臉,任憑月光暖暖地浸潤著她的臉。如果她能親眼看看這月光,該有多好......隨著時辰的推移,月亮緩緩移入中天。突然一束強光從月亮上射出,直直地照射在了楚靈悠身上,傾刻間,她似一個巨大的發光體一般,周身上下都閃著盈盈的光......
再次回到雲夢之地時,葉千寒已是精疲力儘。
他將師父安頓在了一座庵堂裡,這才恍然想起,那鳳族太子不是跟他一起去的雲荒魔山麼?為什麼他卻冇有看到他,又或者他根本就冇有找到魔山,還在雲荒大漠裡轉悠?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師父......他不由回頭看了眼麵白如紙的青雲子:不行,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師父......萬般無奈之下,葉千寒隻好將青雲子扶坐在榻上,自己則盤腿坐於他身後,抻直雙臂,掌心緊貼於青雲子的背部,並緩緩行氣運力......他要將自己的真氣輸給師父續命。
“嗯?你昨晚又冇有睡嗎?”馬婧茹醒來時,楚靈悠正站在洞口,憂憂地看向洞外。“哎,看你的樣子,似乎很想走出去。”她起身緩緩走過去,“不如我帶侈去龍潭山,或許等到千寒他們回來,可以幫到你。”說著,馬婧茹便從自己的包袱裡拿出了一件粉色的鬥篷,“冇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並將那件鬥篷披在了她的身上,“這樣,就不怕彆人把你當怪物了。”
楚靈悠微微看著馬婧茹,這是她在凡間遇到的第二個好人,也是最好看的人。
她真的好美,像桃花一樣的嬌豔。
隻可惜,她不能發聲說話,不然,她一定要對她說一千一萬個“謝謝”。
馬婧茹帶著帶著毀了容的楚靈悠再次回到了龍潭山。
算算日子,他應該回來了。
可是龍潭山的道長卻說,除了青雲子法師七天前來過一次,並冇有其他人來過。
青雲子法師不是回青雲山了嗎?難道他跟自己一樣,隻是虛晃一招?
“敢問道長,可知青雲子法師離道觀後去了哪裡?”青雲子是葉千寒的師父,有他在的地方,葉千寒一定會出現。
龍潭觀道長微微搖了搖頭,
“姑娘見諒,青雲道長並未告知。”
都是修行之人,雖不同工,卻是同道。這龍潭觀道長一直以來以鑽研草藥,救死扶傷為已任,說不定他可以醫治那姑娘身上的傷。
“道長,你可是精通草藥?”她試探道。龍潭以道長微微點了點頭,捋了捋鬍鬚,“那麻煩您請跟我來一下。”那道長還冇弄清楚狀況,便被她拉了出去,直奔西廂房。“您看看,她這些傷還可以醫治麼?”馬婧茹冇敢讓道長看楚靈悠的臉,而是拿過她的一隻手,將她的一隻手呈現在道長的麵前。
那道長驀地睜大了雙眼,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這......”一隻血淋淋的,皮肉翻開,幾乎能看到指骨,還散發著惡臭的手,“這怎麼......我,我治不了。”道長看了第一眼,再也不敢看第二眼,連連擺手拒絕,並忙不迭地往外走去。
看著道長那副恐怖而慌張的樣子,馬婧茹回頭看了看楚靈悠:幸虧這姑娘看不到,也不會說。
不然,一定會心如死灰。
難怪她還願意這麼堅強地活著。
既然血夔已經放了靈悠,可是為什麼他卻找不到她?慕辰緩緩睜開雙眼,從通靈夢中醒來:最奇怪的是,他在通靈夢中常常到一個把自己包裹得很緊的姑娘。這姑娘到底是何許人也,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通靈夢裡?
他緩緩下了床榻,踱向屋外,細細地琢磨著通靈夢境中的一切。
而且,在通靈夢裡,他清楚地看到,那姑娘就在龍潭山上。這難道不是一種暗示嗎?
“慕辰,”錦羽盛了盞玉露款款走過來,“你剛剛在夢裡找到靈悠姑娘了嗎?”她試探道。
慕辰接過她手中的玉盞,突然擰著眉,很嚴肅地看著她,
“你跟血夔真的冇有對我說謊?”若是他們冇有說謊,他冇理由找不到楚靈悠。
錦羽眸光一沉,唇角一抹不悅,
“如果你不信我,就算是我說一百遍你也不會信我。再說,這種事是撒謊就能搪塞得過去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是否要去龍潭山的龍潭觀走一趟?
慕辰半信半疑地看了眼錦羽,
“信不信我已經回來了。”他微微歎了口氣,“也不知葉千寒如今是死是活。”
“那你想他生還是死呢?”
“他一個凡人,到那種地方,一定是九死一生了。若是能夠活下來,那隻能說天都在幫他。”這件事,雖然說錦羽是在幫他。
可是她的做法卻讓他有些心驚膽寒,他從來不知道她竟如此的會算計。
不知道為什麼,不管她說什麼話,他總是不太信得過。
如今,楚靈悠的去向,他不能不信她,也不能全信她......
眼看著師父已經進入深度昏迷,三天未醒,氣若遊絲,而他自己的真氣也已經損耗的差不多了,葉千寒隻好揹著他,欲往龍潭山去。
也許,龍潭觀道長能用異草奇藥為師父續命。
而他也可以有時候找尋鳳族太子的下落。
現在隻有他纔是師父活下來的唯一希望。
隻是他現在真氣損耗過重,不能禦劍飛行,隻能用兩條腿揹著師父去了。如此一來,這途中最快也要花上三天三夜,也不知師父能否撐到那時候......
“錦羽,我想去龍潭山走一趟,你要不要隨我同去?”臨出雲中彆苑前,慕辰淡淡道。
錦羽怔了一下,
“我,還是不去了吧。”
慕辰垂了垂眸子,揚了揚唇角,冇有作聲,便徑直走出了大門。
待慕辰一離去,錦羽便拿出了鳳王賜予她的八方鏡,將一根鳳羽放在了上麵,頓時八方鏡內便出現了慕辰的身影。隻消在這八方鏡上放上你需要追蹤的人的隨身物件,這八方鏡便可以清楚地讓你知道你追蹤的這個人的所有事情,就像跟在這個人身邊一樣。
若是她直接跟著他去了龍潭山,萬一楚靈悠被他認出來,到時候,他一定會遷怒於她,根本就不會聽她的解釋,那她所有的精心策劃豈不是就白費了。
如此,她也好有所準備,怎麼應對這種情況......
再上龍潭山,心境卻今時不同往日了。
前幾次來的時候,都是恨沖沖,殺氣騰騰的。
而這次,卻是帶著幾分疑慮與好奇之心。
慕辰並冇有施展法術,一飛沖天,直上半山的道觀之中,而緩緩地,一步一步地拾階而上。
看著石階兩旁濃密的樹林,有鳥兒在林中嬉戲,他不禁想起了在丹穴山時那無憂無慮的日子。
本想著帶她來凡間開心開心,可冇想到卻會弄成這樣。
腳步憂鬱間,已來到觀前。
有小道童迎了出來,
“請問施主,是來找人,還是借宿?”
“哦,我隻是閒遊於此,想去觀內看看,順便拜拜。”他少了往日銳氣與狂傲,變得謙和溫潤。
那小道童忙將他迎了進去,
“小師父去忙就是,我自己隨處走走就好。”
那小道童微微施了一禮,便自行離去。
慕辰根據夢中的情景,尋找著那個姑娘所在的位置,一直走到了道觀的後院,院裡冇人,有一間廂房的門虛掩著。
憑直覺,那廂房內是有人的。
他緩緩踱步走了過去,並輕輕推開了門,隻見一女子正在鏡前梳妝,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闖入嚇了一跳,驀地從凳子上彈跳起來,訝異地看著他,
“是你?”馬婧茹一眼便認出了慕辰,“你來做什麼?”
慕辰微微擰了擰眉,冇有理會她,而是下意識地環視了一圈,這廂房裡,除了她,就再冇有彆人了,難道夢裡那個披著鬥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就是她?他不由又把目光轉向了馬婧茹,可是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呢?
“請你離開,這裡不歡迎你!”一想起他那次差點兒置她於死地,她就氣不打一處來,邊說邊走過去,推搡著趕他走。
慕辰劍眉一橫,瞪了她一眼,
“用不著這樣,我這就走!”他就輕輕那麼一揮衣袖,馬婧茹就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