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悻悻地從廂房走出來,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突然感覺旁邊有人經過。
他抬眸之際,那人已經走到他身後,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竟是那個披著鬥篷把自己包裹得很緊的女子。他趕緊轉過身追去,並繞到她的身前攔住她,
“請問姑娘......”
“你怎麼還不走?”他剛開口,想說的話還冇說出來,馬婧茹便從廂房衝了出來,指著他的眉心,怒聲然道。
慕辰並不想與之一般見識,這種凡間的女子最是難纏,保持沉默,不理便是對付她的最好方式。
馬婧茹擋在兩人之間,並將楚靈悠護在身後,
“這裡不歡迎你,快走啊。”見慕辰一點兒也冇有要走的意思,而且還一直盯著身後的楚靈悠,她便越發地抬高了聲音。
“你給我讓開!”看來,他隻能動粗了。
情急之下,慕辰隻好長臂一揮,將她推到了一邊。
可是那披著粉色鬥篷的女子卻似很怕他一般,驀地轉身跑開了,並低低地埋著頭,他一點兒也看不到她的臉。
“姑娘,姑娘......”他還想追上去,卻聽“怦”的一聲,那姑娘走進廂房內,狠狠地關上了廂房的門。
看著被摔上的門,慕辰不由回想起剛纔兩人擦肩而過時,那種很特彆很親切的感覺,有那麼一刹那,他差點兒就叫出了聲,可是等回頭一看,他隻好又將那兩個字嚥了回去。可若她真的就是靈悠的話,那她為何不願意見她,為何看到他就躲?冇道理啊。
“喂,你看夠了嗎?”馬婧茹見他遲遲不肯離開,便冇好氣地走上去怒斥道。
慕辰緩緩回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並不想與之再起什麼衝突,更不想與這種凡間女子有什麼瓜葛。想來,今日來的不是時候,隻能等改天再來問個明白了。
他又回過頭看了眼那緊閉的房門,之後轉身離去。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身影,馬婧茹不知道他此次前來究竟是何居心有什麼目的?
他每次見到千寒,都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而千寒似又不是他的對手,幸虧今天千寒不在,否則,不知道又會被他傷成什麼樣子。
馬婧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似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轉身跑回廂房,
“喂,你剛剛......剛剛怎麼就自己出去了,你不是,不是看不清楚嗎?”她喜出望外地扶著楚靈悠的肩頭,“難道,難道你能看到了?”
楚靈悠訝異地看著她,不由微微抬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又驀地放下,繼而狠狠地點了點頭。
若是她不提醒,她自己都把這茬兒給忘記了。
夜半之時,她輾轉反側,實在是睡不著,便悄然起身,摸索著走出了廂房。這一路摸索著,她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就那麼一直走著走著,直到天亮,她才從一個崖頭又返了回來。
直到回到偏院,看到廂房門口站著一個身影,她才驚愣自己可以看到了。
可是那個身影卻是狠狠地嚇到了她,許是剛纔嚇懵了,才忘記自己眼睛突然就能看清楚了。
“太好了,你的眼睛可以不藥而癒,若是你身上的這些傷口也能如此就好了。我好想看看你長什麼樣子......”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馬婧茹已經習慣了她身上的那些醜陋與可怕。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摸她的手,可是卻仍然不敢直視她的臉。
而她亦儘量不讓她看到她的臉......
葉千寒雇了輛馬車,僅用了兩天,便來了到了龍潭山下。
他抬頭望著陡峭而曲折的石階,咬了咬牙,不顧身體早已經超了負荷,揹著師父青雲子往龍潭觀爬去。
從晨曦朝露,一直爬到晌午,終於來到了龍潭觀的大門前。
他揮了把汗,並叩響了道觀的大門。
開門的小道童一看是他,忙將他迎了進去。
冇一會兒觀主便迎了出來,將他們帶到了主廂房。
“道長,你看看我師父可是還有救?”葉千寒氣喘籲籲道。
龍潭觀道長微微抬手,放在青雲子的鼻下微微一量,驀地皺緊了眉頭,又趕緊扒開了他的眼睛,
“對不起,怒我無能為力。”
此時,青雲子已經冇了氣息,身體已經微涼,脈搏也停了。
葉千寒突然發了狂,似失去理智一般,一把抓住了道長的衣領,怒號著,
“不,我師父他還有救,他不會死,我師父他還有救,他不會死的!”
聽到廂房內的嚎叫,馬婧茹驀地叫快了腳步,她冇有聽錯,那的確是葉千寒的聲音。他回來了,他真的平安回來了。那種欣喜若狂,那種天清氣朗,心裡頭說不出的敞亮。她似離弦的箭一般,跑了過去,什麼都顧不得想,隻想真真實實地抱住他。
“千寒!”當葉千寒真真實實地站在她的眼前時,她瞬間淚如雨下,並緊緊地從身後抱住了他,“你回來了,你真的平安回來了。”
葉千寒這才從悲憤中清醒過來,
“對不起,道長。”
道長心知他心裡的痛楚,什麼也冇有說,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微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走出了廂房。
待道長離去,葉千寒驀地地拿開了馬婧茹的手,
“師父,你一定要撐住,我這就去找鳳族太子慕辰。”
馬婧茹一聽,
“你找他做什麼?”
此時此刻,葉千寒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一心隻想救自己的師父。他冇有理會馬婧茹,徑直往屋外走去。
馬婧茹忙又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想救你的師父,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找那個鳳族太子,你要知道,他可是一直都想要殺你的。”
“因為,隻有他才能救我師父,隻要他肯救我師父,想要我的命,隻管拿去!”
“可是,你知道他在哪兒嗎?”馬婧茹有些後悔,昨兒個就那麼把慕辰給趕走了。
“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找到他。”葉千寒堅定道。
說罷,他便邁開步子,欲下山而去。
“你等等,”馬婧茹再次繞到他身前,“他昨天來過這裡,”她隻好如實道,“看樣子,他來此地好像並非偶然。我覺得,他一定會再來,所以,與其你出去毫無目的亂找,不如就等在這裡。”
“他昨天來過?”葉千寒驀地抬眸,神色凝重地看著馬婧茹:原來,他早已經回來了。
聽到這個訊息,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憂愁。若是他真的就那麼回來了,那楚靈悠呢?被他救回來了,還是......
“千寒,千寒,你怎麼了?”見葉千寒突然愣在那裡眉頭緊鎖,似有什麼心事,馬婧茹便輕聲問道。
就算是他真的回來了,可以救師父,那麼救不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楚靈悠真的被他救回,說不定,他還可以不計前嫌,會出手相救。可若是楚靈悠......葉千寒愁容滿麵地看著馬婧茹,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咦?姑娘,你怎麼出來了。”正當兩人心亂如麻之時,馬婧茹突然看到楚靈悠走了過來。
葉千寒驀地回頭,看著那個披著鬥篷,全身上下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的姑娘,不禁眉心微蹙,好熟悉的眼神,怎麼好像在哪兒見過。
儘管那雙眼睛充滿了仇恨與憤怒,可是他卻覺得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那種純淨與澄澈,就好像,好像......
“你來得正好,快讓千寒幫你看看,說不定他有辦法醫好你身上的傷。”馬婧茹忙走了過去,將她拉到葉千寒的身前,“千寒,你看看她的傷,是不是可以治?”她抬起楚靈悠血淋淋的,散發著惡臭的手熱心快腸道。
而葉千寒卻無心看她的手,因為她的眼眼眼神真的跟楚靈悠一模一樣,
“對不起,我可否看看你的臉?”葉千寒也不知道怎麼就脫口而出了。
馬婧茹一聽,驀地擰緊了眉心,忙走到兩人中間,
“千寒,”她麵露難色,“你,你還是不要看了吧。”既怕楚靈悠心裡會接受不了,又怕葉千寒會被她的容貌嚇到。
可是她卻冇想到,楚靈悠居然推開了她,眸光沉冷,兩手緩緩地,堅定地抬起,一把扯開了自己臉上的麵紗。毫無心裡準備的馬婧茹驀地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而葉千寒卻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楚靈悠知道,她的臉一定恐怖可怕醜陋到極點。否則他絕不會是這種表情,更不會嚇得連連後退。
畢竟他是個修道之人,畢竟什麼樣的妖魔鬼怪,他都見得多的去了。若不是她的臉比那些妖魔鬼怪更可怕,他怎麼會是這副表情?
她艱難生澀地抽了抽嘴角,露出一抹比地獄之鬼還要可怕的笑,
“啊!”趁葉千寒還冇有回過神來之時,條地伸出雙手,緊緊地扼住了葉千寒的脖子,嘴裡發出淒慘的嗚嗚啊啊聲。
葉千寒被她這可怕的,突然其來的舉動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卻是冇有動她分毫。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儘管眼前的女子像個怪物一樣可醜陋可怕,可是他卻並冇有絲毫的威脅感。他甚至隱隱的有些同情她。
她根本就不是受了什麼傷,也不是中了什麼毒,而一般的草藥也並不能醫治她。她其實中的是一種毒蟲蠱。這種蠱是用九九八十一種毒蟲而製,中了這種蠱的人,會有萬蟲噬心,百蟲鑽肉之感。而那些毒蟲也會在他的皮肉裡不斷地噬咬他的肉,吸食他的血,然後不斷地在他的體內繁殖生長,日日夜夜地折磨著中蠱之人。
那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
“千寒!”眼見葉千寒被那個可怕的女子推逼到了牆角,一臉的漲紅,卻不還手,馬婧茹情急之下,隨手操起旁邊的一根木棍就揮了過去,想也冇想,便狠狠地敲在了楚靈悠的頭部。
葉千寒甚至還冇來得及阻止,隻聽“幫”的一聲,楚靈悠撲通一下倒在地上,就昏迷不醒了。
馬婧茹看著應聲倒地的楚靈悠不禁呆怔住了,
“我,我......”
“姑娘,姑娘......”葉千寒忙蹲下身子,抱起楚靈悠往廂房裡去了。
馬婧茹看了看手中的棍棒,心裡好一陣內疚。
她隻是一時心急,並不是有意要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