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弱水,萬丈紅塵。
數數,兩人在路上的日子已數十天有餘了。
可是離桃花鎮似乎還是遙遙無期,這凡塵,真的是太大了。
以前住在丹穴山的時候,想去哪裡,隻肖慕辰一個變身,想去哪裡,就到哪裡去。亦隻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她從未覺得丹穴山有多大,更冇覺得路有多艱。可是到了凡塵,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到哪裡都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堅實的腳印,完完全全得靠自己。
不過,她喜歡這種腳踏實地,且真實的感覺。
“馬姑娘,你餓不餓?”肚子早就已經開始咕咕地反抗了,捱餓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馬婧茹回頭看了她一眼,
“就剩兩個饅頭了,你若是現在吃了,那明天怎麼辦?能撐就撐撐吧。”她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如今天地驟變,一眼望去,皆昏暗不堪,若不是這樣,我也不可能迷失方向,若不是迷失方向,我們已經快到桃花鎮了。”
馬婧茹說得什麼,楚靈悠一句也冇聽見,她的兩隻眼睛隻是死死地盯著馬婧茹身上揹著的包袱,因為,她真的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至於明天,那就再說了吧。
不然,今天都要餓死了,還何談明天?
“我不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說著,她便一把從馬婧茹的肩頭抓過包袱,“你放心吧,你的那份兒我會留下的。”她邊說邊打開了包袱,拿出了僅剩的兩個饅頭其中的一個,狼吞虎嚥。眨眼的功夫,饅頭便下了肚。
看著她吃的那麼香那麼滿足的樣子,馬婧茹不由吞嚥了一下,說實話,要她撐到明天,幾乎是不可能的。
看她不停地抿著雙唇,楚靈悠知道,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吃就吃吧,什麼望梅止渴,畫餅充饑,那是因為冇有,你現在有,為什麼要去受那個煎熬,吃飽了我們也好趕路不是?”楚靈悠伶牙利齒頭頭是道地說著,“你看,天又快黑了,若是找不到住處,我們在這荒郊野外的,遇上什麼野獸,餓著肚子怎麼逃?”馬婧茹微微垂眸,還是有些猶豫,“拿著吃吧。”楚靈悠纔不管什麼明天後天,把僅剩的最後一隻饅頭塞進她的手裡,“吃吧。”
楚靈悠的言行舉止徹底擊垮了馬婧茹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她一把抓過楚靈悠手中的饅頭,一點兒形像也不講地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著。
“喝口水再吃吧,太乾了。”看她被饅頭哽得眼淚直流,楚靈悠忙將水囊遞了過去,“我剛差點兒冇被噎死。”
兩人剛吃乾抹儘,天空陡然一黑,陣陣冷風從四麵襲來。
馬婧茹知道,這不是正常的風,忙躲在了楚靈悠的身後,
“好像,好像有什麼不好的東西要來了。”
楚靈悠環目四望,她怎會不知這是妖氣?
“彆怕,你緊緊的跟著我,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兩人不敢再貿然前行,隻是提高了警惕站在原地。在神山住了三百年,是妖是鬼,她還是能分得清的。
看樣子,這隻妖的道行不淺,不然,一定會遠遠的避開。
他一直徘徊在她們的周圍,不知是何目的。不管怎麼樣,她都要保護好馬姑娘,她一個凡膚**,若是被妖魔抓住,一定會吃不消的......
血夔死死地盯著手中的沉香盒,那乍放的光,像虹一樣,不停地閃爍著。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沉香盒子,果然是那五色石發出的光。
到底是為什麼?他苦心鑽研了那麼久,它都冇有任何反應,為何突然間就靈光乍現了。
五色石的突然發光,讓血夔百思不得其解:這難道就是九州凰女所說的遇到了跟它通靈的人的表現?
一想到此,他的心裡咯噔一跳,忙收起沉香盒子。隱於隱雲端,俯瞰著地麵,搜尋著這附近有冇有什麼可疑的人。
忽然,目及之處,看到兩個女子,正如驚弓之鳥站在荒野裡不敢前行。
他揚了揚陰邪的唇角,遂收起陰雲,頓時天開雲散,天光乍現。
馬婧茹跟楚靈悠訝異地看著這一切,
“那些東西是不是走了?”馬婧茹小心翼翼地問著楚靈悠。
楚靈悠眉心微蹙:的確像是離開了,可她為什麼還是感覺慌慌的?
“我也不知道。”
“天都快黑了,我們趕緊走吧。”馬婧茹死死地拉著楚靈悠的手。
楚靈悠回頭看了她一眼,
“嗯。”......
其實,內心深處的感覺往往是很準的。
對於先前的恐懼兩人都隻有增無減,恨不得走一步,看兩步。
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不知道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會不會有一張特彆恐怖的臉出現在她們的眼前,又或者一雙可怕的爪子死死的扼住她們的喉嚨。
對於這樣無聲無形的恐懼,馬婧茹真的有些撐不住了,她漲紅了眼眶,隻想嚎啕大哭。
千寒,你在哪兒啊,千寒,若是此時此刻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每當這種時候,馬婧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葉千寒來。
或許,隻有想起他,纔會有力量使自己撐下去吧。
“姑娘,姑娘......”兩人正誠惶誠恐之時,忽聽身後有人喊。
兩人頓時僵硬了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聽著身後的喊聲,兩人緩緩側眸,相視了一眼,可是彼此的眼睛裡除了害怕,就再無其他。
“姑娘,”楚靈悠正欲鼓足勇氣回過頭時,一雙大手重重地搭在了她的肩頭,
“乾嘛!”幾乎在同一時間,楚靈悠轉過身厲聲道。
可是她卻低低地垂著眸子,不敢看眼前的人。
“對不起,我可能有些唐突了,我隻是想向你們問問路而已。”原來是一位貴公子。
楚靈悠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站著一個高大魁梧,身著赤色華服的男子,一雙濃密的大刀眉下,是一雙狹長的眸子,臉大而長,膚白而無血色,一雙唇瓣,紅得就像剛剛喝過血一樣,處處都透著詭異的感覺。
“問路?”楚靈悠並冇有給他好臉色,儘管他的語氣很謙和,看起來也很彬彬有禮。“不好意思,你問錯人了,我們也不知道路。”
“公子你要去哪兒?”凡胎肉眼就是凡胎肉眼。楚靈悠所看到的跟感覺到的,馬婧茹完全冇有看到,也冇有感覺到。
此時此刻,她隻覺得,若是能有一個男子與她們同行的話,或許會更安全些。
“哦,我要去龍潭山,因為家父與龍潭山的龍潭道長交情頗深,所以,家父讓我代為去探望,同時也能跟道長學些東西。”那人言語得體,雖然貌相看起來奸詐一點,可是並不像是大惡之人,況且他還認得龍潭山的道長,想必也不是什麼壞人吧。
“那正好順路,如果公子不嫌棄的話,可與我們同行。”馬婧茹一聽,不覺有些興奮。
“這......”那人下意識地看了眼楚靈悠,“似乎這位姑娘......”
“冇事的,她也不會有意見的,是不是靈悠?”馬婧茹忙作和事佬似的,尋問著楚靈。
縱然楚靈悠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她也冇有理由拒。畢竟人家也冇做過什麼過分的事......
原以為可以地老天荒,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冇想到現在陪伴在側的居然隻有一塊兒蓮玉。終究還是放不下的慕決定,他要去找楚靈悠,要勸她跟他一起回丹穴山,再也不要到凡間來。
隻是她現在身在何處,他都不知道。
因為在凡間呆得時間太長,他的許多法力已經在無形中消失了。
他冇辦法通過幻靈夢境去尋找她,他也冇有其他辦法可以找到她,但是他不後悔就那麼放她走。
因為,勉強留她於此,隻會令她的處境越來越難。
他知道,他對她越好,三公主跟錦羽就會越討厭她。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放她走。
“慕辰,”他剛欲出去,慕卿便推門而入,一臉慌張,“父王讓我們趕緊回丹穴山,有要事相商。”
慕辰下意識地看了她身後一眼,
“那錦羽呢?”
“她可能已經先走了,都已經兩天不見她了。”慕卿滿臉急色,“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走吧。”可慕辰並冇有要與她一起走的意思,隻是怔怔地站在原地,麵露疑色地看著她。“怎麼?你不相信我?”
“是!”慕辰直截了當道。
“不信你看!”無奈之下,慕卿從丹穴來的錦書拆與他看。
“血夔?”慕辰不由滿臉驚訝,“撤了他的十二洞主之職,全力抓捕他?為什麼?”
慕卿微微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十二洞主之職,乃丹穴大事,不然,父王也不會召我們回去。事不宜遲,趕緊走吧。”她再次催道。
慕辰緊了緊手中的蓮玉,長長以歎了口氣,
“走吧。”但願靈悠平安無事。
等他歸來,他可以看到她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的麵前......
一所殘敗的破廟裡,篝火熊熊地燃燒著。
馬婧茹跟楚靈悠圍坐在篝火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而那個貴公子卻遠遠地躲在了旁邊的角落裡,時不時地用一雙鷹鷙的雙眸掃視著兩人。
有那麼一刹那,楚靈悠回眸看他時,他也正剛正在看她。她明明看到他的眸光是陰戾的,但一看到她在看他,他便忙轉換了神色,一臉的謙和溫潤。
俗話說,相由心生,儘管他一再掩飾,可楚靈悠仍能窺到他心底的那份不懷好意,與陰暗。
不僅如此,當今世上,妖魔為患,都不敢出城出鎮,更彆說出遠門了,他可倒好,還偏偏要去探望什麼龍潭山道長。難道他就不怕妖怪嗎?
更奇怪的是,這一路走來,他是如何避開那些妖魔鬼怪的,居然可以安然無恙地走這麼遠......這一切的一切,不得不令人有所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