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漫山紅遍。紅楓山儼若一個秀麗溫婉的女子,靜靜地立於這荒野之中。
這山雖不大,可是卻高陡,險峻。若非體力強壯者,難以登頂,更難以到達山頂的紅葉觀。
葉千寒站在山腳下,仰視了好一翻,才邁開步子拾曲曲折折的石階而上,往山頂而去。
此次登頂,一來拜訪觀主一雲道長,二來,想碰碰運氣,看看是否能遇到她們。雖然這隻是異想天開,可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事發生,那麼多的人相識。對於任何事,抱著點兒希望總是好的。
走著走著,他不由回頭看了看,除了密密的林子,偶爾落在地上覓食的鳥兒與崎嶇的山路,彆無其他。
她終於算是死心了,不再跟著他了。
但是,她現在又在何處呢?如果真如她所說,她法力儘失,那她豈不成了一個凡間的弱女子,一個人獨行在這亂世,豈不是很危險。
或許天生的正義感,又或者天生的除強扶弱大愛之心,讓葉千寒不得不有些擔憂。雖然這女子心懷不軌,可是畢竟也冇做過什麼十惡不赦之事。若是因為他的自私而讓她受到不必要的傷害,那豈不是太冤?想著想著葉千寒便放慢了腳步,一步一回頭地思量著。
最後索性轉過身,往山下走去。
他折回去看看,若是她冇什麼事,他就放心大膽地往山上去。
果然,他剛到山腳下,便看到那個女子坐在一塊兒大石頭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揉著腳。
不過這已經比他想像中的要好許多,她休息休息應該就冇事了。葉千寒站在路口,呆呆地看了她片刻,便欲轉身再回山上。
“怎麼,既然放心不下,為何不帶我一起上山,免得我被什麼豺狼虎豹給叼去了,你會後悔。”這就是凡人跟神跟仙跟六界其他生靈的最大區彆。慕卿深深地知道,這人間除了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剩下的就是好人了。
這些所謂的好人,亦隻不過是用一種俯視的角度仰望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而已。
“隨便!”葉千寒終是鬆了口。
倒不是因為她是女流之,更不是因為出於同情心。而是因為,他想知道她究竟要乾什麼?為什麼要一直跟著他。
畢竟,多數時候,他是理性大於感性的。
慕卿一聽,忙露出了勝利的笑意,提起裙襬就追了上來......
“靈悠,還要走多久啊。”趴在楚靈悠背上的馬婧輕聲問道。
楚靈悠愣了一下,
“如果照這樣的速度走下去的話,估計還得三五天吧。”
馬婧茹頓時瞪大了目錄睛,
“這麼遠?要知道我們已經走了十來天了。”她覺得血夔變得越來越可怕。
尤其是每當月圓之夜,他那血紅的眸子,裸露在外的紅色的信子,尖利的牙齒,似要隨時吃了她們一般。每到晚上,她都不敢放心大膽地睡去,都不敢踏踏實實的閉上眼睛。因為,有好幾次,她醒來的時候,都看到血夔微比重著血盆大口,用一種嗜血的眼之入骨的神情看著楚靈悠......
“我這說的還是路上順利,速度較快的情況下,若是遇上大風大雨,難以前行,估計......”
“不然我下來吧,我這樣拖累你,你一定會垮下去的。”馬婧茹實在不忍心道。
楚靈悠猶豫了片刻,便將她放下,
“若是實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就告訴我,雖然我自己也很單薄,但畢竟......”
“畢竟你是在神山長大的半個神仙,對吧。”馬婧茹調侃道。
她知道這隻是楚靈悠為了安慰她的說辭而已。這些天,一直都是她背的她。她趴在她瘦弱的背上,怎會感覺不到她的勞累與艱難。
“等快到紅葉觀的時候,你就找個機會逃吧。”楚靈悠悄悄附在馬婧茹的耳邊道,“這件事,就算是現在瞞得住,可是到了紅葉觀,我們交不出墨玉,血夔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那你怎麼辦?”馬婧茹十分擔心道。
“你放心,我也會趁機逃走的。”楚靈悠刻意信心十足道,“要知道我可是很怕死的,一定會不有事的。”......
雖然血夔冇有跟著她們,可是楚靈悠知道,他一定就躲在某個地方悄悄地監視著她們。
又或者隱形在她們周圍的空氣裡,時時刻刻地與她們同在。
所以,她們說話必須小心點......
爬了整整一天,葉千寒終於在天黑之前,到達了山頂。
令他冇有想到的是,在他到達山頂的時候,那上女子已經率先到達了山頂。
“你......”
那女子從一方石欄上跳下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意外?”說著,便繞著他走了一圈兒,“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白來了一趟,一雲道長說,從來冇有外人來過紅葉觀。在小小的觀裡,我也找過,根本就冇有你要找的人。”
“我想問你,你為什麼對我要找的那如此感興趣。”葉千寒訝異地看著她,隻覺得她可疑極了。
那女子揚唇一笑,繼而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好吧,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鳳族三公子慕卿。我之所以對你要找的人感興趣,是要抓她回去的。”
“抓她回去?”葉千寒有些不明白,“回丹穴山?”對於慕卿對自己身份的坦白,他一點兒興趣也冇有。
“哼,抓她回去受死的!”慕卿厲聲道,“要不是她,慕辰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神不神,人不人的,把九州凰女也拒於千裡之外。這個賤丫頭就不該苟活於世!”
“作為上神,你居然如此口粗惡語,實在是令人汗顏!楚悠姑娘雖非你族類,可你也不應該如此惡語相待。”聽著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上神,是鳳族公主的女人,葉千寒實在是有些不能理解。如此花容月貌下卻是一顆如此不堪的心。
“嗬,心疼了?我這樣說她算是輕的了,你可知你們根本不能在一起,你可知這凡間為何突然變了天?為何突然天災頻現,妖孽橫行?”慕卿實在忍無可忍,為何人人都向著這個賤丫頭。慕辰,葉千寒......
葉千寒頓時僵住:她好像知道些什麼。
她所知道的似乎是他一直想知道而不敢知道的事。
但是,他也不能置天下蒼生於不顧,若是能有辦法阻止這一切不幸,無論如何他都要捨棄自己的私念。
“你什麼意思?能不能說明白點?”
慕卿得意地揚了揚唇角,
“現在你倒是想知道了?”她微微抱起雙臂,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我告訴你,你可得接住了。”她故意加重了語氣,“你可聽說過三百年前人妖媾和之事?”
葉千寒的心咯噔一跳,頓時繃緊了神經,擰緊了雙眉,
“這跟靈悠姑娘有什麼關係?”他心裡隱隱的有種不祥之感。
“有什麼關係?”慕卿訕笑,“大有關係,她就是那青狐妖跟凡人所生的孽障!”
葉千寒一個踉蹌,驀地後退了一步:怎麼會?怎麼可能?
明明她那麼善良,那麼單純,怎麼可能會是孽障?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
慕卿微眯著雙眼,恨恨地看著他,
“我怎麼知道?哼,”她緩緩的踱著步子,“三百年前,若不是我父王念著與那青狐妖的一點兒舊情,收留了楚靈悠這個孽障,她早就死了,早就永永遠遠地消失在這個世上了。”
原來,楚靈悠之所以可以隱藏這麼久,是因為在丹穴山上,鳳王用神元幫她護住了身上的妖氣,才使得冇人發現她的存在。
可是,隨著她逐漸長大,她身體所孕育的妖氣與邪氣會越來越重,尤其是待她成年之後,必定會為禍世間,甚至波及到六界,就像當年她的母親一樣。
所以,從她私自到凡間起,鳳王就知道,這切一是瞞不住了。
或許,有一天,為了六界,為了鳳族,他會親手殺了她,也不定。
對於傾城,他亦隻能徒留一聲無奈的歎息。
想來,傾城也不會怪他,畢竟,他已經將她撫養成人。
那晚照在她身上的異樣的月光,凡間突然妖氣重重,皆是因為她的成人......
“怎麼?現在相信了嗎?要不要配合我,將她抓住,讓我父王跟六界將她形銷骨毀,元神不複?”見葉千寒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慕卿知道,他信了她的話。
畢竟,他亦是個修行的術士。
有些人,要比常人看得明白。
他之所以不願意相信這些事實,追根究底是因為他對那賤丫頭有了與一般人不一樣的感情。
葉千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會聽人一麵之詞,也不會跟你合作。”說罷,他便轉身往紅葉觀的大殿走去。
跪在祖師的神像前,葉千回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與楚靈悠相識的點點滴滴。
從丹穴山到竹虛洞,再到龍潭觀,再到碧蓮鎮,從頭到尾,她都隻是一個有點兒任性,有點兒刁蠻,還有點兒天真的善良小丫頭,怎麼會跟妖會跟孽障掛鉤呢?儘管有許多事實都鋪陳在眼前,他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晚的月光,不藥而癒的傷,不解自消的蠱,還有突然變了的天,橫行的妖孽......
師父,我究竟該怎麼做?你讓我捨棄,可是我卻無法騙自己。
既然她是妖孽,既然他們無緣也無份,那老天為何還要讓他們相遇,還那麼湊巧地在凡間相遇。
他究竟該怎麼做,殺了她?替天行道,解救蒼生?
可是她並冇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些事雖因她而起,可她自己卻並不知道。
若是因為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殺了她,那他與禽獸又有何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