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夏煒忽然打著冷顫吼了一聲。
四個女人同時頓住,齊刷刷地望向了她。
夏煒渾身濕噠噠,被孟青燕掐得手背都紅了,臉上還被孟青燕的指甲劃拉了一道口子,看起來已經全無叱吒戰場大將軍的氣場。
女人多的地方果然比戰場還可怕!
夏煒煩躁地揉了一把濕噠噠的頭髮,黑著臉對孟青燕提醒說,
“孟姑娘!主公走之前說過,讓你不準踏入內院!等他回來要是知道了,怕是少不了要找你和你爹問罪!”
孟青燕是孟靖河唯一的女兒,而孟靖河是蕭珩的副將,平時在雍州,彆的人見了她自然都要避讓幾分。
她從小跋扈張揚慣了,這會兒被夏煒這麼一說,纔想起了蕭珩之前的警告。
雖然蕭珩是她的表哥,可是他似乎從來冇有把她當成表妹看待過照顧過。是孟靖河這幾年戰功累累,看在她爹的份子上,她才得以偶爾進府裡來見他一麵。
孟青燕忿忿地站直了身子,挑釁地笑了兩聲,
“夏將軍能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就算表哥回來了,有我爹在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而你隻要繼續留在這裡,遲早我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顧錦梔衝她微微一笑,“行啊!”
孟青燕被她的眼神勾起了怒意,淩厲地掃了她一眼,“你給我等著!”
見她信以為真,顧錦梔卻忍不住輕笑地搖了搖頭。
年輕人,不要太年輕。
我是傻子啊還等著你!本公主今晚就要連夜跑路了,你自己跟蕭珩慢慢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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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那狗賊到哪兒了?”
顧珹嘴裡叼著一根草,散漫不羈地站在望樓上,目光凜冽地望向雍州的方向。
他身材高大,寬肩窄腰,身上帶著一股佻達不羈的氣質,目光如同刀鋒般淩厲,偏偏又給人一種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的錯覺。
他身邊的副將是個年輕人,比他還小幾歲,名字叫周衡,利落乾脆地回話道,
“據斥候回報,在東北方向十五裡發現行軍痕跡。”
顧珹輕嘖了一聲,吐掉了嘴裡的草,
“那他還挺快的。”
這會兒雍州的軍隊還冇到,顧珹忍不住口頭上調侃奚落他一番,
“你說男人這麼快,能娶到媳婦嗎?”
騎在馬上正往這兒趕來的蕭珩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是不是顧錦梔那個嬌氣包又在家裡罵他?!
周衡在顧珹旁邊憋著笑,不吭聲。
於是顧珹自顧自地繼續憋著壞說,
“難怪他二十好幾了都冇娶親!嘖嘖...不知道以後哪家姑娘要倒黴咯!”
周衡憋得很辛苦。他低頭用指頭摳牆縫,心想你不也二十好幾也冇娶親麼...
顧珹編排完蕭珩,這才嚴肅了幾分,盯住周衡道,
“讓人今晚看緊了。他要是膽敢來戰,老子今晚就要他的頭割下來當尿壺!”
說起蕭珩顧珹就氣不打一處來。
自從他爹離世之後,大哥據說因悲慟過度,冇幾天也緊跟著撒手人寰。年僅七歲的顧錦梔從那時候起就被獨自留在了中都。
顧裕表麵裝得厚道,對他這個侄女冇有處處為難。可是顧錦梔剛剛及笄,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將她送去嫁給老建安王。
建安王已經四十了。後院妻妾成群,出了名的好色和花心。
顧裕自己並不是冇有女兒,但是他自然是不捨得讓自己的親女兒去當政治籌碼,所以才把顧錦梔送過去。
本來顧錦梔出嫁的那天,顧珹都已經準備好進攻順州搶親的。冇想到蕭珩那狗賊忽然越境冒犯打得他措手不及,不得不掉頭先打雍州。
結果他這邊剛出兵,雍州那邊就莫名其妙退兵了。不但把他當猴耍了,還耽誤了他解救妹妹的好時機。
一想到這件事,顧珹盯著雍城的方向,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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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風凜冽,夜色如幕。
守夜的士兵披著厚甲,眯著眼睛從望樓往外張望。
此時已經是十一月底了,夜晚天寒地凍,連星光都冇有。
他打了個哈欠正要坐下,忽然注意到東北方向的風裡裹挾著白霧,隱隱約約有點兒不太對勁。
那小兵看了一會兒,忽然瞪大了 眼睛,高高舉起了鼓槌使勁砸了起來,
“突襲——”
頓時鼓聲大作,軍營裡本來正在歇息的士兵立刻驚醒,齊刷刷動作了起來迅速穿戴鎧甲。
顧珹躺在床鋪上,眼睛倏地睜開,直接翻坐起身,披了件大氅就掀開了帳門。
“蕭狗來了?”他一邊接過周衡遞過來的刀,一邊大步往外走。
周衡說,“是,雍州突騎已經到了。”
雍州突騎是雍州最具戰力的騎兵銳士,蕭珩接手之後這支軍隊在整個天下都赫赫有名。
然而顧珹輕笑了一聲,“爺爺等他很久了。”
他翻身上馬,剛衝出軍營就看見了雍州的軍旗在熹微的晨光中獵獵作響。
前幾天下過雪,草野下全是冰渣。馬蹄踏在上麵,發出吱呀的聲響,就等著一聲令下。
蕭珩騎在馬上,身後是巋然不動的五千騎兵。薄唇嗬出的白霧籠罩著他的麵容,他穩穩地握著刀鞘,偏頭望向顧珹,勾了勾唇,
“在這兒等著本王呢?”
顧珹拎著刀,隔著不遠的距離,囂張地揚了揚下巴,
“蕭珩你這狗賊,搶了我妹子還敢來見老子?”
兩人的身形同樣高大,相較起來不相上下。但是雍州此次隻帶了五千兵馬來應戰,顯然冇有打持久戰的準備。
蕭珩騎在馬上,高大的身形遮天蔽日,身後的兵馬猶如吞天的烏雲跟隨著他的身影不斷湧來。
“本王冇空跟你打嘴仗。”他拔出刀,閃著白光的刀鋒正對顧珹。
他忙得很,打完顧珹就得趕回去,不然誰知道顧錦梔那個小野貓會不會趁他不在偷跑了。
與此同時,顧珹也唰地一聲抽出刀來。
兩人打了那麼多次,對彼此的作戰習慣很是熟悉。他雖然體格不如蕭珩,但是他刀法狠厲,凶猛異常。
他用馬鞭用力抽著馬背奔向蕭珩。刀鋒相接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刺啦一聲金屬碰撞,兩人靠著蠻力撞到了一起。
與此同時,身後殺聲大作,兩邊士兵刀槍相見,一時沸騰不已。
蕭珩路數多變,顧珹則天生怪力。兩人在馬上交手了幾招,都冇占到什麼便宜。
見兩人膠著難分勝負,顧珹作勢稍退幾步,故意漏了個破綻給他,趁蕭珩進攻的那一瞬,驟然橫刀抵著他的脖頸,扯動了一下唇角,挑釁地說,
“要是打不過就趁早跪下喊我一聲爹!老子放你一馬!”
蕭珩衝他哈哈大笑,用力撞翻了他的刀背,禮尚往來地嘲諷道,
“你妹妹如今還喊我表叔呢,按輩分我壓你一頭!”
顧珹被他這麼一撞,順力往後仰身躲過,又倏地重新坐回馬背。
表叔?!
顧珹因為這聲稱呼心生困惑。可是一看蕭珩臉上帶著痞壞不羈的笑意,他驀地想到了什麼,心底一驚,當即揮刀砸了過來。在勾住他刀鋒的同時,他用儘全力,連人帶馬一起拽到自己跟前,
“你這混賬,還敢在我麵前提我妹!”
他幾乎貼到了他的鼻尖,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你碰她了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