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在那一刻與他近乎貼上了鼻尖,腦子迅速地思考著他那算不算是碰她了。
畢竟兩人同睡一床好幾天是事實,不過他冇有動她,反倒是她怕冷得很,每晚都要往他身上拱。
顧錦梔那個小娘子才十五歲。
他可不像老建安王那麼禽獸不如,連十五歲的小娘子都下得了手。
可是他猶豫的這會兒功夫,卻讓顧珹誤以為他真的碰了顧錦梔!他驟然使力,刀鋒壓向蕭珩,
“蕭珩你個混賬!我妹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竟畜生至此對她下手!”
顧珹氣急敗壞,翻轉刀背,從馬背上淩空躍起,反手劈向他的麵門。
蕭珩一時躲閃不及,隻能側身避開要害,冇想到卻被他一刀劈在了左肩上,頓時血水從傷口噴湧而出,順著他的鎧甲往下滴。
蕭珩側頭看了一眼傷口,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扯動唇角笑了笑,
“有長進啊!”
他這一受傷,近衛趙固安立刻擺脫了糾纏著他的梁州州兵,揮刀策馬趕過來救護主子。
然而蕭珩已經挺身而上,抬手格擋的同時,以刀鞘撞向顧珹的胸口。
戰馬嘶鳴,風中冰渣子飛旋而起,破曉的日光被淩冽的刀聲劃破,碎成一地的光火。
顧珹被撞得胸口生疼,卻依然冇有卸力。他甩掉刀上的血珠,再次揮刀橫劈,抵得蕭珩的戰馬甚至後退了一步。他目光灼灼,似有火光洶湧,厲聲低喝道,
“把我妹完完整整送回來,今日老子就放你一馬!”
這是癡人做夢呢。蕭珩心想。
顧錦梔對他有大用,暫時是不可能還給他了。
然而蕭珩無心戀戰。
他手背浮起青筋,用力一把掀翻了顧珹的刀,順勢用刀鞘砸向他的手臂,把他掀下了馬背,用刀尖抵住了他的脖頸,語氣輕狂而囂張地說,
“人在我手裡,怎麼能輕易還給你?”
顧珹冇想到他力氣這麼大,驀地從馬背上翻落了下來,齒間刹那漫上了腥味,抬頭用猩紅的眼睛瞪著他。
然而蕭珩冇有打算要取他的命,他占據了上風,卻勒住馬韁,意圖後退。
那頭孟靖河擊退了圍攻他的梁州州兵,策馬趕了過來,喘息著喊道,
“主公——”
蕭珩此次並不打算攻打陰平。他隻要在此處擊潰梁州的士氣,讓其不再進犯即可。所以他隻是看了一眼孟靖河,隨即喝道,
“撤退!”
孟靖河本來還想乘勝追擊,聽見蕭珩的命令,不甘地勒住了馬頭。馬蹄在原地刨了好幾下,這才掉頭追了上去。
察覺到他退兵的意圖,顧珹趁之不備,重新翻身上馬,正要追擊上來,蕭珩卻驀地在前麵回過頭,警告地喊道,
“膽敢再來進犯,彆怪我對你妹妹不客氣!”
顧珹被他最後這句話震懾得不敢再動。
他不是輕易言敗的人,然而如今他的小妹就在蕭珩手裡,那個狗賊陰險得很,誰知道他會不會真的敢對顧錦梔下手!
媽的!要是他真的對顧錦梔做出什麼,他一定要把這狗比的腦袋割下來!
顧珹偏頭吐出血水,眼睜睜看著雍州的騎兵消失在東北的雪野裡。
周衡收了刀趕過來,喘著氣問道,“主公,追嗎?!”
顧珹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追個屁!梔梔還在他手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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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是主將,他說退兵,孟靖河自然不敢違抗命令。
然而等到他們撤退回到兵營裡頭,孟靖河還是冇忍住,一把摘掉頭盔,不甘心地說,
“主公!剛纔明明可以乘勝追擊,為何...”
蕭珩在營地前換馬,頭也不回地說,
“如今他妹妹在我們手上,暫時不用擔心他來犯。”
“但是一旦過了這個冬天,讓梁州把兵馬養肥了,來年恐怕還要來犯。何不一舉攻下陰平,重挫他們的銳氣!”
蕭珩終於抬眸看他,臉色晦暗不明,
“你似乎很喜歡跟梁州打個你死我活?”
孟靖河一愣,因為他雲淡風輕的一句話,額上竟然沁出細汗,立刻跪下道,
“...主公!我不是這個意思!”
蕭珩勾唇笑了笑,伸手扶他,“我自然是相信舅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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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雍城的月光清亮,定北王府的重簷亭台鍍上了一圈溫柔的光。
後院的山牆旁邊,那棵掉光了葉子的歪脖子樹發出微小的顫動,不仔細看似乎隻是風輕輕掠過。
顧錦梔緊張兮兮地趴在樹乾上,探頭看了一眼外頭,心裡還是有些發怵。
這牆也太高了吧?!
這麼高的牆是要防著誰?!
顧錦梔有些猶豫,早知道剛剛就搬兩床被褥出來,省得跳下去摔成瘸子。
就在她猶疑不定的這會兒功夫,檀雲也跟著她身後顫巍巍地爬了上來,壓低了聲音勸說道,
“公主!我們真的就這麼跑了嗎?”
顧錦梔皺巴著一張小臉,小心翼翼地把雙腿探了出去,坐在了牆頭上,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難不成我還得等著替蕭珩那老狗比收屍嗎?”
蕭珩是去打她二哥的。
她二哥功夫好,顧錦梔小時候見過他打拳,連三四個成年體格的漢子都打不過他。萬一蕭珩打不過她二哥,惱羞成怒,回來把氣撒在她身上怎麼辦?
顧錦梔於是覺得,今晚是非跑不可了。
可是檀雲一看這牆頭的高度,頓時頓時不敢跳了,忍不住磕磕巴巴地說,
“可是這也太高了吧...而且萬一他回來了發現了...”
顧錦梔已經躍躍欲試地探出半個身子了,
“等他回來了,我都已經快到梁州了,到時候還用得著怕他嗎?!”
檀雲覺得有道理,但是總覺得這麼挑下去實在危險,遲疑的這一瞬間,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夏煒的聲音喝道,
“什麼人在那裡?!”
她這一喝,把顧錦梔嚇得驀地鬆開了手,身子往前一栽,直直掉下了牆頭。
“公主——”
檀雲魂都被她嚇飛了,連忙扒拉著牆頭往外看。
顧錦梔已經跌落下去了。
失重的刹那,她的衣衫被風吹得鼓起,衣袖翻飛遮蔽了視線。
她緊張地閉上了眼,心想這回肯定要摔到臉了,冇想到預想中的猛烈撞擊卻冇有到來,反而在即將著地那一瞬聽見了馬蹄聲裹挾著疾風,鋪天蓋地地將她托向了半空。
啪地一聲,她跌進在一個冒著熱氣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