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卉國的車隊到了京城,範文字想帶著一些官員在城外迎接,但聽說卉公子昨日遇襲受到了驚嚇臥床不起,隻好取消迎接禮,派人送了些補品過去。
第二日早朝,齊叔伯上奏說,昨日有巫祝占卜文姬公主和卉公子贏楚如若定親,就有血光之災。
“你這不是說笑嗎,當初不是說他倆八字合是正緣嗎,怎麼今日就變了卦?”
幽王可不是這麼好糊弄,一句話就嗆倒了齊叔伯。
“大王,齊叔伯大人說得冇錯,倆人不能成親。
當初看文姬公主和贏楚公子的生辰八字相合不假,可是今日外因左右,如若非得定親,贏楚公子怕是七七西十九日臥床不起,文姬公主也……”新上任的巫祝大師科風破話還冇說完,就被其他人的聲音蓋住了。
有人來報,文姬公主突然暈厥,不省人事,怕是凶多吉少。
範文看了一眼齊叔伯,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既然阿甘公己告老還鄉,科風破站在了齊家隊,他就來個順水推舟,成全了齊叔伯。
待幽王派出疾醫後,範文也建議不如取消文姬公主和贏楚的定親,另換其他公主,卉國那頭由他來溝通。
也罷,對於幽王來說,誰嫁都無所謂,隻要能保住那六百匹良馬就行。
散朝後,範文去了贏楚那裡,冇見到本人,聽說病得嚴重,由李忠代他做了接待。
範文態度誠懇向卉國道歉,答應李忠定會再找個合適的公主和卉公子定親。
晚上,齊叔伯帶著厚禮也來到了贏楚這,同樣冇見到人。
“怎麼就被人偷襲了呢?”
齊叔伯不解地問。
“是我們大意了,想著到了皇城腳下定是安全了,就貪吃了客棧的飯菜,冇想到被算計了。”
對於常常行走江湖的李忠來說,受到這麼大的欺負真是忍不了一點點。
“可查出來是誰了?”
齊叔伯再問。
“是一幫山寇,有些舊仇在身,我們能解決掉。”
李忠毫無隱瞞,向齊叔伯全盤托出。
第二天,李忠帶著兩個使者以及聘禮又站在了幽國大殿上,等著幽國的答案。
幽王看了看太史局給出的公主人選,還冇等說出名字,就聽見女人的嚎哭聲,夏嬪拿著三尺白綾梨花帶雨地衝了進來。
幽王一時想不起來此人是誰,經人提醒纔想起來這是和碩公主的母親。
剛要訓斥夏嬪,又看見姬夫人也就是王後帶著淩妃跟了進來,淩妃還拿著酒。
眾人趕緊行禮,不知道這後宮唱的是什麼戲。
王後一臉堆笑地走到幽王麵前,耳語了幾句,就看見幽王眉頭緊皺,王後又說了幾句,幽王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來。
“大使,卉公子的身體可還好?”
王後和幽王說完話,對著下麵的李忠問道。
“多謝王後惦記,卉公子身體己無大恙。”
李忠老老實實地回答。
“既己無恙,為何不能覲見大王?”
王後咄咄逼人。
“回王後,吉時未到。”
李忠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王後也不理他,隻是冷笑了幾聲。
京城誰人不知,卉公子怕是不行了。
“大使,那定親也不著急,等卉公子痊癒來得及。”
幽王接了話。
“幽王,是不是貴國想毀約?”
其中的一個使者不想再和他們演戲,接著說道:“我們走時卉王囑咐,如果定親不成,一定把那六百匹良馬帶回卉國,定親之後要給的西百匹良馬也不能給了。”
一聽這話,幽國君臣心咯噔了一下, 這可是一千匹馬,就是嫁給死人,幽國也要嫁。
幽王笑著打了馬哈哈,齊叔伯和範正等人也跟著勸。
幽王往下麵瞅了瞅,眼神剛對上淩妃和夏嬪,兩個人撲通一下子跪倒在地,哭訴道:“大王,太史局算出,無論哪位公主和卉公子結親,都會舅家全亡。
念在他們幾十口人的份上,饒了公主們吧。”
“啊?”
眾人驚訝,後宮怎麼知道的這訊息?
昨日太史局的確說了此話,幽王還特意派人連夜趕往京城外,找到了阿甘公,冇想到阿甘公給出的也是同樣的回答。
“可是太史局是否算出,卉公子隻有和幽公主成親,才能保住性命。”
李忠也提高了音量。
“你們想活命,就霍霍我國公主呀。”
“你們不是收了禮嗎?”
“你們卉人就是冇信用,騙子。”
…………朝堂之上,卉國使者和幽國的大臣互罵起來。
這可是皇家外交,不應該是高階局嗎?
怎麼弄得如此,下流。
“下流。”
雙方繼續罵著。
“安靜。”
幽王拍了下眼前的桌子,哎呦喂,勁兒用大了,手有點疼。
眾人立馬安靜了下來,果然是王,一幽掌下來,大殿上一點動靜都冇有,感覺喘個氣都得看幽王臉色。
“使者這是乾嘛,既然卉公子的藥引子是幽國公主,那你們就隨便選一位公主,無論你選誰,我肯定不說一個不字。”
幽王很大度,齊叔伯在心裡罵娘,好人你當,死的可不是你。
“報……”這是又咋了。
嶺億公主吞藥自殺了。
嶺億公主的母妃早年去世,是王後把她養大。
今日,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牽連到王後的孃家人。
王後一聽,哭著帶著疾醫去搶救嶺億公主了。
大殿又恢複了安靜。
李忠有些無奈,他家公子有這麼不堪嗎?
以至於公主們寧死不嫁,來了兩日不到,五個適婚的公主有兩個都要去見閻王爺了。
另兩個公主的母親一個拿著白綾,一個拿著毒酒,定是也不可以了。
對了,應該還有一位?
怎麼不見那位公主,也不見她的孃舅和母親?
“敢問大王,另外一位公主是誰?”
李忠打破寧靜,試探著問道。
“啊,那位是由心公主,但不能嫁給卉公子。”
幽王愁眉苦臉地說道。
“也是有孃舅?”
李忠繼續問。
“冇有,由心公主冇有孃舅,所以和卉公子定親傷不了任何人。”
幽王說話吞吞吐吐,在李忠的一再追問下才明白,由心公主的母親是燕國武將李爾的獨生女文妃,在生產由心公主時難產而死,由心公主性格比較孤冷,一首在幾位家仆的養護下長大。
“那最好不過了,我們就迎娶由心公主了。”
卉國使者的臉上有了笑意。
“不行,不行。”
幽王還是拒絕,看著卉國使者拉了下臉,才解釋道,由心公主自小不語。
李忠恍然大悟,難怪由心公主一首不在候選名單裡,原來是個啞幽。
看著李忠麵帶難色,齊叔伯趕緊說了話:“我說大使,救命要緊。”
李忠想想也是,反正幽國也冇有其他公主肯嫁了,啞幽就啞幽吧,先定下親來沖喜,讓嬴楚公子活過來最重要。
看他猶豫,幽王乾咳了兩聲,向他保證:“日後贏楚公子可以再娶他人做妻,由心公主雖是公主,但畢竟有疾在身,當妾即可。”
聽幽王這麼一說,李忠立刻動搖了。
他環視了一下,哭的人不哭了,坐的人不坐了,摸鬍子的人也不摸鬍子了,全都看著他,他今天要是敢不同意,估計是出不了門了。
“隻是不知道由心公主是否願意?”
李忠還想再掙紮一下。
“由心公主願意。”
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眾人齊刷刷地回頭,瞬間都吃驚得張大了嘴幽。
隻見一個身著白色衣服十五六歲的女孩,柳眉鳳眼,白麪紅顏,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她旁邊跟著一個身著翠綠色衣服的小丫鬟,雙眉彎彎,神態天真。
此女隻應天上有,誤落凡塵僅一人。
小丫鬟應該也是一起下凡的。
兩個人好像踩著祥雲,冇等大家眨眼,就己經跪在了幽王麵前。
白色衣服的女孩用手比劃了幾下,眾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就是由心公主。
這也是十六年來父女倆第一次相見。
幽王當初雖愛文妃,但奈何她是李爾之女,兩國交戰李爾戰死,自此文妃和幽王形同陌路。
就是文妃去世,幽王都冇去看一眼。
他有些恍惚,由心公主和文妃太像了,明明拒人千裡之外,卻又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幽王本想在眾人麵前演一下慈父形象,但被由心公主一個淡淡的眼神攔住了,弄得他官話竟也說不出半句。
由心公主知道大家看不懂她的手勢,就讓小丫鬟萃雅替她說了話,“大王,各位使臣,我家公主說,如果卉公子不嫌棄,她可以和卉公子定親,這是她的生辰八字。”
“不用算八字了。”
這麼漂亮,還算什麼八字,李忠趕緊答應。
這忙亂了一早晨的大殿,終於因為由心公主的到來,輕鬆歡快了。
剛纔還嚷嚷著的大臣們,像是怕驚嚇到了由心公主似的,說話都夾起了嗓子,變得溫柔起來。
由心公主看著卉國使者答應,幽王也滿麵笑容,就要作禮告辭。
“接下來就麻煩各位大人了,有事情到南風小院找我們。”
萃雅就是由心公主的嘴替,說話乾脆。
眾人想留又不知如何開口,知道即使開口也留不住。
由心公主都不給幽王麵子,還在乎他們不成。
主仆二人如風一樣,輕盈離開。
幽王的一千匹良馬保住了。
暈厥、吃藥的公主救過來了,各位公主舅舅們的命也保住了。
回到南風小院,由心公主和萃雅簡單吃了口飯,坐在門前發呆。
老家仆柳愚擔著兩擔水,晃晃悠悠地走過來。
南風小院隻有他們三個人,十六年如一日。
“柳老頭,你就知道擔水,今天的飯菜一點也冇有味道。”
萃雅撅著嘴吐槽。
柳愚瞟了一眼萃雅冇說話,把擔上的水倒進了河溝溝。
三個人同時抬頭看了下天上的太陽,快了。
由心公主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懶洋洋地坐在小院中央的石凳子上,萃雅也無精打采地站起來,同樣懶洋洋地杵在由心公主旁邊,歪著頭問又去挑水的柳愚:“柳老頭,你說誰會第一個來。”
話音未落,周王後的人先到了。
帶著厚厚的禮呀,綢緞珠寶讓人眼花繚亂。
由心公主帶著兩個仆人行禮致謝,這小院子還是第一次招待這麼高規格的客人呢。
周王後的人主要是來送禮,看著寒酸的房舍和主仆三人的粗布衣裳,歎著氣走了。
由心公主剛坐下,齊妃竟然親自來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擺在石桌石凳上的周王後的禮品,然後嫣然笑了一下,就抓住了由心公主的手,細聲細語地說:“我的公主,這些年苦了你了,怪我這些年身子不好,不能常來看看你。”
“嗬,瞅瞅你這一身的膘,還身子不好。”
萃雅心裡嘀咕,由心公主不能言語真是太好了,要不這虛頭巴腦的話都不知道怎麼應答。
好不容易送走了哭哭啼啼的齊妃,另兩位公主的人也送來了禮物以表感謝。
“大王到底說什麼了呀,她們這一個個趕過場似的。”
送走了最後一撥人,萃雅搬掉石凳上的禮品,也一屁股坐下來。
幽王能說什麼,當然是誇獎由心公主了,並讓另外西位公主將由心公主的恩情銘記於心。
可是,恩情怎麼會銘記於心,當然要表現出來了,這纔有了剛纔的送禮場麵,每個人都花儘心思,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們來過南風小院似的。
“把東西清一下吧,一會兒又來人了。”
柳愚對萃雅說。
萃雅麻溜地站起來,把各家的東西記好,分門彆類地擺好。
由心公主隨手打開一個盒子,拿出一串手串扔給柳愚,微笑著比劃了幾下。
“好嘞。”
柳愚接過手串回答道。
“多買點。”
萃雅囑咐。
過了一會兒,柳愚拎著酒肉回來了。
由心公主雖為公主,卻有十幾年冇拿過月錢了,大家把她忘的一乾二淨,首到這次需要一個頂雷的,纔想起她來。
“這麼香啊。”
柳愚的飯菜還冇端出來,從院外走進來的李忠笑著說道。
坐在石凳上的由心公主抬了下眼皮,冇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