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內。
“你父親臨走時讓我照拂你,我失言了”
陳煜站在歐陽明麵前,中間隔著欄杆。
原來是他父親的人情,歐陽明微微抬頭,印入陳煜眼裡的是一張破損的臉,隻有那雙帶痣的眼睛才能隱約窺見一點主人曾經的美。
“你的臉。。。”
他啞然,也該想到的,一個在政變中失敗的人在地牢裡的日子又怎麼會好過。
“無礙,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嘶。。”
歐陽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笑容扯到傷口還有些疼。
“這是麻沸丸,你在吃臨行飯時將它一起吃下,可讓你在行刑時減輕些疼痛”
陳煜將藥丸輕輕放到了那雙已經佈滿鞭痕的手上,這時的他卻好像忘了仁義規矩,輕輕地在滿目蒼夷的手上摩挲。
“如果我當時能在你進宮時再勸勸你就好了”
他一路看著鄰家妹妹入宮成為皇後,又一路看著她爭權奪勢,野心一步步壯大,看著許多人在她手下慘死,最後她也無法善終。
在這一路他也許是有過機會去勸誡她,去告訴她是非曲直,教導她仁德善良,但是他冇有,他也是有罪的。
歐陽明望著陳煜,想到小時候貪玩爬牆進入陳家院子,摔了一跤,當時他就給了她一顆糖,說吃了糖就不痛了。
當時她就想,這個哥哥可真溫柔。在她入宮成為皇後之後,她再未見過那個哥哥了;
而今,在臨死前,她又見到了,也算是老天給她的最後一絲仁慈吧。
“謝謝煜哥哥”
她把藥丸輕輕握在手裡,對他笑了笑。
陳煜看到這個笑容,有一瞬得恍惚,彷彿回到了多年前,看到了那個翻牆的少女,仰著明媚的臉對他說:“煜哥哥,我還想吃糖”
五日很快來臨,在臨行前,沈淵來看歐陽明。
沈淵看著歐陽明已經奄奄一息,隻差一口氣吊著,當然這口氣是他特意讓人留的,就是為了不讓她好死。
歐陽明無力趴在地上,餘光瞥見黃袍,便知道是太子過來了;也是,爭鬥了半輩子,也該好好看一下自己的手下敗將有多淒慘;
不過她已經不在意這些了,隻是有一點她不吐不快,
“沈淵,你母親淑妃不是我害死的,我進宮的時候她就已經中毒,時日無多了”
“你如果要把這個弑母之罪按在我的頭上,我是不認的”
“我知道”
深淵居高臨下看著歐陽明,輕吐道。
隨即緩緩開口:
“不然你以為冇有我的允許,陳煜還能見你最後一麵,給你麻沸丸嗎”
看來她多慮了,她的謀略確實不如沈淵,也是,一個從陰溝裡爬出來的人,什麼肮臟手段冇見識過,又怎會輕易被彆人當了靶子,利用了去。
刑場上。
歐陽明的四肢都分彆跟一匹馬綁在了一起,四匹馬四個方向,她內心也湧起了害怕,幸而陳煜給的藥丸已起藥效,四肢已經麻痹無力,冇有痛感,算是給了她最後一絲體麵;
她扭頭向四周望瞭望,沈淵,陳煜都冇有來,因為刑罰慘烈,圍觀的也是寥寥幾人。
她抬頭看著烈日,輕輕閉上了眼,她這一生,汲汲營營,似乎什麼也冇剩下;
她所追求的權利最後送葬了自己,她所怨恨的冷血父親臨死前卻希望能保她一命,她所丟棄的年少感情卻給了她最後的溫暖;
最終她仍是什麼也不剩,意識逐漸隨著身體撕裂的聲音和四周的驚嚇聲漸漸消散。
她這一生,也不知道是在為誰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