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進和劉世俊走後,李光明特意找到李廣利,說起想要加入羽林騎之事。
“你為什麼要加入羽林騎呢?”讓李光明有些意外的是,李廣利似乎並不讚同他的想法。
“我想先在羽林騎曆練一兩年,然後跟隨騎都尉李陵戍守邊疆,像父親那樣立功封侯。”
李廣利歎了口氣,走到李光明麵前,鄭重道:“你是不是以為立下軍功很容易?”
“我從冇這麼想過。”李光明認真道。
“三年前,當得知要出征西域時,我當時和你一樣,內心無比興奮。可是,當我踏入西域,我才知道多麼艱難,回到玉門關時,我的部下隻剩不到五分之一,他們大多不是戰死的,而是渴死、病死的。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我經常在想,下一個會不會是我?”
李光明靜靜的聽著,他能感受到戰爭的殘酷和李廣利的絕望。
“當皇帝知道我戰敗後,他竟下令,不準我進入玉門關。那一刻,我真的絕望了,以為再也看不到你們。”李廣利語帶哽咽。
“但父親終於回來了,還立下大功,這纔有今天的一切。”
“是啊,我僥倖成功了。但第二次,第三次呢,我還能成功嗎?隻要敗了一次,皇帝就會毫不猶豫的剝奪我的一切,我再也不想跨上戰場。”
“父親不是一直想成為衛大將軍、霍驃騎那樣的人嗎?”
李廣利的眼中閃過一道光,但很快就熄滅,他歎息道:“我可能永遠也成不了他們。”
“如果我告訴父親,我想成為那樣的人呢?”
李廣利驚了一下,看了李光明好一會兒,然後露出欣慰的笑容,語重心長道:“我很高興你有這樣的雄心,但你不一定非要加入羽林騎。等過幾年,我向皇帝請求,讓你先做一個郎官,以後也有機會領兵。”
“我記得,衛大將軍當年加入建章營時,也隻有十四五歲吧。我想和他一樣,先在羽林曆練幾年,從一個普通士兵做起,然後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將軍。”李光明堅持道。
看著李光明堅定的眼神,李廣利忽然有些激動道:“好!不愧是我李廣利的兒子,隻要你想去做,我支援你!”想要上前抱住李光明,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看著李廣利停在半空的手臂,李光明有些於心不忍,主動和他來了一個親切的擁抱,李廣利激動得熱淚盈眶。
穿越之前,李廣利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父親早逝,讓他從小不知父愛為何物,他甚至覺得,父愛是可有可無的。
所以,他抗拒李廣利的出現,不隻是因為他以後可能是個漢奸,還有那種從小就有的疏離感。
在這一刻,李光明感到他們的關係在破冰,但他又清楚的知道,恐怕這輩子他們都無法成為真正的父子。
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永遠也找不回來,比如親情。忽然,他無比想念母親,強忍著冇有流下眼淚。母親,對不起了,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
在這裡,李光明一直有一種強烈的孤獨感,而且,這孤獨感恐怕要伴隨他一生。也許,他隻能用事業去填滿身為穿越者的孤獨。
短暫休整幾天、適應正常的作息後,李光明覺得應該去一趟望月樓。如果他再不去,估計公孫敬聲就要找上門了。
時值十一月底,長安城裡一片肅殺,樹木光禿禿的,滿眼都是土黃色,從車簾裡刮進來的風讓人瑟瑟發抖。
和往常一樣,李光明走進二樓的包廂,點了幾個小菜,然後讓夥計去請葉先生,陳南堅持站在包廂門口。
不一會兒,葉先生來到包廂,看到陳南,他笑道:“陳兄,好久不見。冇想到,你竟和李公子在一起。”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陳南略帶挑釁道。
“誤會了,誤會了。你能跟著李公子是你的造化,總比成天爛賭好吧。”
陳南哼了一聲,徑直走進隔壁的包廂,邊走邊道:“給我也準備點酒菜,暖和暖和。”
葉先生笑而不語,吩咐仆役道:“給陳先生準備上等酒菜。”
“李公子,傷勢如何了?”坐定之後,葉先生問道。
“承蒙葉先生關心,現在完全好了。”
“其實,剛聽說你被上官安踢斷腿時,我還問過朱大俠,要不要替你出口惡氣。朱大俠說,一切聽你的意思,你自會處理的。”
“還是朱大俠理解我。”李光明直奔主題道:“桑弘羊家那事兒查得怎麼樣了?”
葉先生早有準備,從懷中拿出幾卷白絹,交到李光明手裡。
李光明仔細看了看,發現都是桑弘羊子弟貪墨的證據,其中最多的是桑弘羊的兒子桑遷,尤其是涉及平準法,從中大肆中飽私囊。
“有了這些證據,公孫敬聲應該滿意了吧。”葉先生微笑道。
“有勞你們了。”
“這都是朱大俠之功,我隻是代勞而已。”
“我已經很久冇看到朱大俠,能否讓我見見他?”
“行,我會轉達你的想法,朱大俠應該也想念七七了。”
“好,那我現在就派人去告知公孫敬聲。”
“那我先迴避一下。”葉先生起身告辭。
葉先生走後,李光明叫來陳南,吩咐道:“麻煩你去一趟葛繹侯(公孫賀爵位)府,告訴公孫太仆,說我有要事找他。”
“好嘞。”陳南二話不說,立刻飛馬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公孫敬聲一臉興奮的出現在李光明眼前。
“李公子此時找我,一定有好訊息。”公孫敬聲迫不及待道。
李光明不說多話,直接拿出那一卷白絹,遞給公孫敬聲:“太仆看下,是不是您需要的。”
公孫敬聲立馬接過,仔細看了一遍,連連道:“好啊,好啊,有了這些東西,不怕他桑弘羊不就範。朱大俠果然神通廣大,佩服,佩服!”然後喊道:“掌事的,把你們最好的酒菜拿上來!我要和李公子一醉方休!”
不一會兒,按照公孫敬聲的吩咐,酒菜擺滿在李光明麵前,公孫敬聲殷勤的為他倒酒,李光明知道他的秉性,樂得坦然接受,也想讓他破費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