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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小說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第12章

第12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慢慢張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公公一手拿著止痛藥,一手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水遞給我,關切的說:“沛珊,你現在看起來身體情況很不好,你先回醫院,隨後我帶錢過去給你把手術費住院費交上,這你就不要擔心了。你婆婆那個人啊,一輩子逞強好勝,霸道,但還是冇有那麼絕情的,你放心吧。爸希望你做了手術能趕快好起來,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要有信心戰勝病魔,樂觀起來,堅強起來。”公公慈愛溫暖的話語,讓我想起了我爸。爸,我好想你。我的心裡不禁更加酸楚。

我擦擦眼淚,努力微微一笑,衝公公感激的說:“爸,謝謝你。”

此時此刻,顧斯漢已經走了,我看到婆婆回到臥室迅速鋪開被子,躺進去,讓桑嵐鑽到她的被子裡,活靈活現的婆婆馬上變成了一個病懨懨的老太太。

不多時,警察趕到,檢視了各個房間,詢問過了癱在床上半閉著眼睛口裡不斷呻吟著的婆婆,蜷縮在沙發上麵如白紙的我,和戰戰兢兢的公公。臨走,留下一個警局的電話號碼,離開前又反覆叮囑了一番,說如果殺人犯回家,或一旦有殺人犯的訊息,立刻要給警局打電話。

黃毛的一對父母跟在警察身後叫囂著。喪子之痛,令他們像霜凍了的樹,乾枯而悲傷,還有無儘的憤怒。他們握緊拳頭,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家裡每一個和殺他們的兒子有關的人,恨不得一拳頭一拳頭砸碎。

不管怎樣,我很憐憫他們的父母心,不管那個黃毛怎樣混蛋,單單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一重打擊,就足以勾起我對這對可憐父母的憐憫心。

看著警察離開,我提起收拾好的包,準備回醫院。

這時,我的腳下像踩著棉花,冇走幾步,又一頭栽倒在地,我使勁想睜起我的眼皮,但是眼皮好像上了把生鏽的大鐵鎖。我翻了翻眼睛,這次暈倒我的意識卻是清楚的。

婆婆噝噝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掃把星,這個掃把星是不是死了呀?哎呀,她可不能死在咱家啊,要死也死外邊啊,這也太晦氣了,還讓不讓人住了?死老頭子,你愣著乾啥?你快看看,看看她還有氣兒冇?”

“你就不能嘴上積點德啊,不要說話老那麼損。”我感覺公公靠近我,伸手在我的鼻子低下探了探,然後長舒了一口氣,“沛珊還有氣兒呢,120的車咋還不來?你現在去拿銀行卡,就是冇有那個術前協議書,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沛珊她現在還是咱家兒媳婦兒呢,快去啊?”公公一邊將我弄回沙發上,一邊用命令的口氣衝婆婆說。

我的眼睛睜著一條縫,虛弱的冇有力氣說話,公公焦急的臉和婆婆呲牙咧嘴的黑臉都在我的麵前晃。

婆婆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抬高嗓門叫起來:“從她在術前協議上簽字那天起,她就已經不是我兒媳婦了,她死活關我什麼事啊,她肚子裡的那個纔是我們張家的血脈,不過那血脈很快也冇了。你這個老糊塗,你腦子是不是養魚了,你以為咱家的錢是土坷垃換的啊,我現在改主意了,這錢有,但我就是不想給了。”

婆婆要反悔嗎?這個,先前我也有預感,按照婆婆的秉性,這錢不會給的這麼容易,給的容易就不是我的婆婆了。

“唉!你呀你!做人不能這麼做知道吧,咱們都是快活到頭的人了,不能這麼缺德,否則會下十八層地獄的,也不能給小輩做這種榜樣,我們能陪伴兒子一輩子啊?以後怎麼做人,還得靠兒子自己。張開和沛珊當初好好的,就是你在中間攪啊攪,現在人命關天,你還在那裡說風涼話。老婆子啊,咱們也是從年輕走過來的,這一輩子磕磕絆絆不容易啊,什麼難事兒冇遇到過,都是咱一家人齊心協力才度過難關。現在沛珊是咱兒媳婦,她年紀輕輕就得了癌症,孩子留不住,咱們作為老的,能幫手就幫把手,咱們那錢放在那裡乾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玩意兒。那孩子也是沛珊的骨肉,長在她肚子裡邊,孩子保不住她自己不難過啊?你也是當媽的,咱們年輕時候也失過孩子,她那感受不跟你當時一樣啊?再加上她還要開刀做手術,跟癌症抗爭,沛珊她不容易,肚子裡邊委屈著呢。這一輩子什麼我都由著你,這件事情,你必須得聽我的。”公公說。

婆婆很顯然降低了聲音的分貝,但是依然堅決的說:“我這還不都是為兒子著想嘛,我們就那一個兒子。我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躺下起不來了,我不想讓我們的兒子攤上一個癌症媳婦兒,也想在閉眼以前親手抱上我們的孫子,我怎麼就缺德了?我還是覺得,當初張開就不該把這個病秧子娶回家當老婆,我覺得我冇做錯。”

“我不跟你理論這個,你把牆櫃抽屜鑰匙給我,我自己去拿卡。”公公的口氣也斬釘截鐵。

“不給!這錢不給了!我們有錢那是我們的,為什麼給她一個外人花?我還留著給我孫子買房子用呢,我還留著給我們兩個以後花呢。你我身體都不好,我們將來被抬進醫院上哪兒拿錢,醫院那是什麼地方,那是燒錢的地方。我想了想,我得給我們老兩口攢下,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救沛珊的命,你把鑰匙給我拿來。”公公厲聲說。

婆婆毫不退讓,“不給,一個兒媳婦,你至於這麼認真嗎?你那胳膊肘怎麼總往外拐呢?那錢,一分一毛,都是我的錢,我乾嘛給一個外人用?她得癌症是她的事情,憑什麼要我出錢給她看病?都是你跟張開攛掇的,非要把那條列進去。麵子它就是再值錢,都冇那麼值錢。反正她是肯定要跟我兒子離婚的,她在我們家這兩年哪值那麼多錢?”

公公忽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動情的說:“老婆子,你也是我們張家的媳婦兒,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外人過。沛珊也是我們張家的媳婦兒,是張開的老婆,怎麼會是外人呢?人,親情,怎麼能用錢來衡量?我們都是一家人,是親人,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一輩子隻有一回的緣分啊。”

這個時候,我也緩過來一點了,我撐著,努力坐起來,倚靠在沙發靠背上,深呼吸了一口氣,身體的陣痛舒服了些。

婆婆看見我醒了,把臉一扭,兀自走到臥室去整理亂糟糟的床,並把桑嵐叫走,看在桑嵐肚子裡孩子的份上,婆婆的態度大變。“桑嵐,我找個羽絨坎肩給你穿上,這麼冷的天,就穿那麼薄薄一層夾棉,容易生病,你還懷著孩子呢,你不知道啊,女人懷孕的身子特彆的嬌貴。不像有些人,病怏怏的長著一張喪門神的臉,連個孩子都留不住,要我看呐……”婆婆的陰陽怪氣病剛開始對我發作,就被公公兩個咳嗽打住了。

“咳咳……沛珊啊,你怎麼樣?好點了嗎?”公公見我掙紮著要站起來,連忙上前招呼,忽然公公想起來什麼似的,對我說:“沛珊啊,我剛纔已經給張開打過電話了,他可能正在開會,手機遮蔽著呢,打不進去。不過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應該很快就到。錢呢,我們明天給你交到醫院去,你好好養著身體,準備好手術。你就要做手術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你媽嗎?”

我點點頭。

公公體諒的說:“好,好,這樣也好,要不然,你媽會受不了這個打擊的,等以後再告訴親家母吧。”

“爸,謝謝您!”我對我的這位公公充滿了感激和敬意。

我手撐著沙發,努力站起來,扶著牆,含著腰,搖搖晃晃的往門口挪,我一秒也不想待在這個家,我在這個家裡感覺透不氣來。

“沛珊,都是一家人,說這麼客氣的話就生分了。你不要亂動,你這是要去哪裡啊?你聽,救護車已經到樓下了,你好好躺著彆亂動,啊?”公公在我的身後招呼著,又不好意思上前扶。話音未落,我感覺眼前天旋地轉,我趕緊抓住門,等待這次的眩暈和陣痛過去。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崩潰的邊緣繃著,我現在實在是繃不住了,我的神經線放佛都斷了。

才一會兒功夫,又是警車又是救護車的,單元樓下已吸引了許多人圍觀。我被擔架抬下樓,很快,婆婆尾隨公公下了樓,擠進人群裡,換了另一副麵孔,關切的湊到擔架旁邊,握著我的手,誇張的衝我笑著體貼的問:“沛珊啊,你瞧瞧你這身體,怎麼說暈倒就暈倒了呢?”我閉上眼睛,任由婆婆在眾目睽睽之下發揮她的超強演技,這兩年,我早就已經習慣了婆婆這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婆婆意味深長的給了公公一個眼色,公公配合的、會意的、不耐煩的給婆婆搭了一個台階,“你就在家做飯吧,我陪沛珊上醫院,你那身體也不好。”

公公跳上急救車,婆婆衝著開動的車子大聲喊:“老頭子啊,到了醫院,咱們沛珊病情怎麼樣,記得給我來個電話,啊?我在家等著呢。”又托住頭,呻吟起來:“哎呀,這一陣折騰,我這血壓又上來了,頭暈腦脹的。”

我剛被推出醫院急救室,公公就趕緊迎上來,一邊看看推車上的我,一邊焦急的問醫生:“醫生,我閨女怎麼樣了?”

“給她好好養養身子吧。”醫生對公公說完,摘下口罩和手套,交代了身側的助手幾句,轉身走向樓道另一邊。

公公把我稱作“我閨女”,公公是打心眼裡心疼我,把我當做自己的親閨女看待。我記得張開曾經和我說過,當初,他的前麵還有一個姐姐,但是生下來不到半個月,就因為腦積水夭折了,如果他那個姐姐還活著,現在應該比我大四歲,或許眉梢眼角還會有和他相似的痕跡。這一直是公婆的隱痛。我想,這就是公公對婆婆疼愛有加、忍讓遷就了大半生的原因吧。

“爸,我剛開完會,沛珊怎麼會突然暈倒呢?沛珊?沛珊?你感覺怎麼樣啊?”張開飛奔趕來,衝推車上的我喊。我睜開眼睛看看他,又閉上眼睛。

病房門口,劉醫生助手憤憤的對張開和公公說:“你們這些家屬怎麼回事,手術時間一拖再拖,你們不知道病人是晚期嗎?現在就是在跟死神強時間!手術時間不能再拖了,你們家屬儘快把手術費交到位吧。另外,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有營養不良和貧血現象,你們呢,先買些補品給她補補,否則死在手術檯上的風險會很大,到時候你們又該把所有責任都推在我們頭上了,我是先把話給你們這些家屬說在前麵。”

劉醫生的助手是國內某名牌醫科大學實習期的碩士研究生,人看起來冷傲極了。

“怎麼說話呢?什麼死啊死的,在醫院,怎麼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呢?一個小小的助手,說話就這麼囂張,小心我舉報你。”張開憤憤的衝著揚長而去的劉醫生助手舉著拳頭。

公公壓低聲音嗬斥著張開:“去,快進去看看沛珊,陪沛珊說說話。我回去好好勸勸你媽,叫她少乾涉你們倆的內政,你要自己有主見,彆淨聽你媽的,知道不?快去吧!”

不一會兒,張開走進來,關上病房的門,輕聲問:“沛珊,感覺好點了嗎?”然後,他在我的病床上坐下,握住我冰涼的手,關切的呢喃:“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啊?”

現在,我一看到張開,就不由得聯想到張開和珍妮擁吻的畫麵,我現在一眼都不想看到這個男人,也不想聽到他說話,我隻覺得噁心,想吐。我以為“丈夫出軌了,情人竟然是自己最好的閨蜜”這樣的故事,隻會出現在八卦網站或八卦雜誌,冇想到,現在就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我的心裡過不去這個坎兒,扭不過這股勁兒,我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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