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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小說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第13章

第13章

我抽出手,把臉扭到另一邊,因為流入身體的藥水冰涼透骨,我的整條胳膊都發麻了。

“我累了,我想睡一會兒。”我捏捏胳膊,閉上眼睛。

張開給我掖掖被子,柔聲說:“沛珊,那你先睡會兒,對了,你肚子餓了吧?你想吃點什麼?”

“我不餓,你先回去吧。”我虛弱的說,索性轉過身去。

二號床位的丈夫好心叮囑張開,“給你老婆吃點海帶、海藻、紫菜、蘆筍,還有鮮獼猴桃啊、青蛙金針木耳湯啊、豬蹄湯啊、玫瑰黑豆塘虱魚湯啊,飲食調養也很重要,這就需要我們這些做丈夫的多費點心了。”

“我老公以前是賣傢俱的,自從我病了以後,我老公就成了一個飲食調理專家了。”二號床位的妻子笑著說。

“謝謝你,那我以後要多跟你請教請教了。”張開說。

那位丈夫又說:“冇問題,回頭我給你寫個食譜,我把每個湯的用料和做法給你詳細列出來。”

張開離開之後,我坐起來,靠在床邊,看著窗外慘白的陽光,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喝杯獼猴桃鮮汁吧,我老公在家裡自己現磨的,我天天喝,現在都已經快喝不下去了。”隔壁床上的病友微微笑著對我說。她的老公趕快配合,“對啊,我今天磨的多,你們三個一人一杯也夠的。”隨即拿了兩個乾淨的一次性杯子,給三號床的我和一號床的老太太一人倒了一杯。

一號床的老太太看也不看他,翻了個身,冷聲冷氣的說:“我對獼猴桃過敏,你們說話小聲點,我要睡一會兒。”

高護女孩把被子給一號床的老太太掖好,抱歉的朝二號床夫妻和三號床的我點了點頭,輕手輕腳的端著一臉盆臟衣服走了出去。

二號床夫妻給人春天的感覺,他們臉上的微笑就像是春天暖融融的陽光。一號床的老太太頭上戴著一頂灰帽子,臉上的表情和話語都冷的像隆冬的寒冰。後來直到這位老太太併發症去世,我都冇有見到她的任何一個家人來看望過她。

我微微笑著接過二號床老公遞過來的獼猴桃汁,謝過他,喝了一口,溫熱的果汁順著我的喉嚨抵達我的胃,幸福的夫妻連他們的果汁都是幸福的味道。“很好喝很新鮮,還是熱的呢。”我再次朝他們微微一笑,輕聲說。

“你是剛確診的嗎?”二號床的幸福大姐問。

“有一段時間了。”我答。

二號床老公收拾了飯後殘局,把整個病房的地輕手輕腳掃了一遍,告彆妻子,離開了病房。

護士進來給我換了一瓶藥水,然後麵無表情的走出去。

二號床的大姐向我自我介紹:“我叫王媛媛,我可能比你大點,你就叫我王姐吧。”

“王姐,我叫李沛珊。你老公那麼疼你,真是讓人羨慕。”我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心裡的羨慕。

王媛媛淺淺一笑,“這夫妻的感情啊,處的就是個相互體諒和心疼,年輕的時候,經曆的事少,不知道感情的深淺,等你病倒了,才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愛你,尤其是像咱們這樣得了女人最不想得的病。”

我點點頭說:“是的啊王姐,人真是奇怪,身體好的時候,想著自己鼻子不夠挺,頭髮不夠濃黑,皮膚不夠白,臉盤生的不夠精緻。等身體殘缺了,才明白,原來身體健健康康的就挺好的。人啊,就是這樣,失去了什麼,才知道什麼的可貴。可是擁有的時候呢,又覺得冇什麼,根本不會去珍惜。失去啊,就是為了教人學會珍惜。珍惜是一門課程,我們一輩子都學不會。”

“妹妹說的好,妹妹,你也是中期嗎?”

“我是**晚期,而且**都是惡性腫瘤,但是醫生看了片子說還可以做切除手術,然後化療放療,再配閤中藥治療。”

“你要做**切除?”

“是的。”我說。

“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猶豫過嗎?我是中期,我當初死活都不想做切除手術,我是想做保乳治療的,但是吃了一個月的中藥腫瘤又長大了,而且還轉移到了腋下,後來我老公就勸我做手術,我才做了手術。”

“我是冇時間猶豫,王姐,你和你老公的感情可真好。”

王媛媛下巴指指一高一低嚴重不對稱的病服,歎息著說:“妹妹,你看,做了切除手術,就是這個樣子,這哪裡還像個女人啊,我都嫌棄我自己這個樣子,但是我老公一直鼓勵著我,我才慢慢挺了過來。”

“王姐,先保命要緊,保住命才能說其他。”我又說:“我查出懷孕四個星期的時候,同時查出乳腺癌晚期,做切除手術前要先做流產手術,我不知道我以後還有冇有機會當媽媽。王姐,你有孩子了嗎?”提到肚子裡這個孩子,我有些難過起來。

王媛媛非常堅定的看著我說:“我聽說有個五十多歲的老大姐,也是晚期,做了手術還活了十年呢,你隻要好好配合治療,肯定以後還有機會當媽媽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沛珊。你要聽醫生的話,儘快終止妊娠,否則妊娠期間會加速癌細胞的轉移,你會有生命危險的。”

“其實,我最捨不得的,就是這個孩子。”

我的這句話,好像勾起了她什麼心事,她頓了頓,纔有些傷感的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我得病之前有過一個孩子,七個月大的時候,我從樓梯上摔下來,掉了孩子,摘除了子宮,所以,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為此,我公婆一直都對我很冷淡,隻有我老公待我好,這好裡麵也有很多的愧疚成分,我老公覺得那天是因為他的失誤,才導致了那場悲劇。我知道,我老公夾在我和他爸媽中間,也很不好受。後來我又得了這個病,我跟我老公提過離婚,可是我老公不肯。他說,除非他死,否則,他都不會離開我。”

轉而又苦笑起來,“就是遺憾,我冇能力給我老公生個孩子,我覺得很對不起他,跟我在一起,對他太不公平了。”她的笑中含著淚。

“可是王姐,他愛你,他對你好,這是最重要的,所以隻要你好好活著就是他的幸福,好好珍惜這份愛,好好珍惜這個人,因為真的是真愛難尋。”我說。

“你和你婆婆關係怎麼樣?”王媛媛又問。

我笑:“兒媳天生就是婆婆的敵人啊,嗬嗬。”

相似的境遇,讓我對王媛媛有種心心相惜的感覺。隻可惜,張開和王媛媛的丈夫實在是不能相提並論。那衛辰呢?如果十年前衛辰冇走,如果衛辰成了我的丈夫,衛辰會是一個怎樣的丈夫呢?我搖搖頭,我總是不經意的拿張開和衛辰去比,總是把衛辰放在張開的位置上發揮想象力,兜兜轉轉總是第一個聯想到衛辰身上去,可是生活是冇有如果的,我嫁給了張開。

“沛珊,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和你說這麼多的話,我就是感覺和你有一種,有一種……”王媛媛一時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詞,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法:“恩,就是感覺很能聊得來,很投緣。”

“我也是的王姐,我覺得這就是緣分,每個人相識都是一種緣分。”我對她說。

王媛媛笑的很溫暖。

“你看那個人,好像已經在那裡站了很久了。”王媛媛忽然指指窗外。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窗外麵的那條老街,行人和車輛很少,長著一整條街的柳樹,隆冬季節,樹隻剩了黑色的枝條,在狂風中搖擺。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冬天,放眼望去,傾城的荒涼,蕭瑟。而衛辰,就那樣站在一棵黑黢黢的柳樹下,雙手插在口袋裡,紋絲不動的望著我這個病房的窗戶,隻圍巾在風裡飛。

“那麼冷,那個人都不覺得冷嗎?站那裡乾嘛?”我自言自語的怨道。

王媛媛聽出我的怨裡有愛,便猜測:“怎麼?你認識他嗎?他好像一直都在看著咱們這個視窗。”

我果斷搖頭:“不認識,我不認識他。”心裡卻泛起一陣酸楚,衛辰脖子上的棕色圍巾,還是那年他生日,我親手織給他的生日禮物。冇想到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如今的衛辰是怎樣的身份和地位啊,卻還圍著那條手工粗糙的圍巾。

“說不認識,那眼神可最不會說謊,兩個人的眼睛跟長在一起似的。”王媛媛笑。

隔著一條街,隔著窗子,那麼長的時間,我看著衛辰,衛辰看著我,衛辰的眼睛裡滿是疼惜和思念,衛辰不上來,大約是害怕給我惹閒話吧,畢竟我和張開還冇有離婚。我半天纔回過神來,轉過頭看著王媛媛,問:“恩?王姐,你剛纔說什麼?”

“你們倆能不能彆唧唧咕咕的了,煩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三號床衝我和王媛媛叫起來。

王媛媛撇撇嘴,悄聲說:“睡一會兒吧,我看你挺憔悴的,黑眼圈那麼深,臉色那麼蒼白,最近都冇睡好吧?好好補補覺,養養身子。”

我點點頭,再看窗外,衛辰還像一棵樹一樣的站在那裡。

王媛媛又指指我耳朵上的魚骨耳釘,低低地說:“那個耳釘真漂亮,怎麼就剩下一隻了?”

“早就丟了。”我摸著耳朵上剩下的那個耳釘輕聲答。

這對魚骨耳釘,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張開陪我在百貨大樓買的,是我最喜歡的一對耳釘。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了一個,但是我一直捨不得把剩下的這隻取下來。

幾個小時以後,三瓶藥水都輸完了,在藥物的作用下,我的身體睏乏的很,好像這段日子的所有疲倦都累積到了這一刻。護士提著籃子輕手輕腳走出病房的門,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滿我的臉,我渾身的血液都暖融融的,我閉上眼睛,很久很久都冇有好好睡一覺了。

我是被婆婆的罵聲吵醒的,起初我以為是在做夢,當我睜開眼睛看到滿眼通紅的婆婆的時候,我知道這不是個夢。

“李沛珊?李沛珊!你給我把錢交出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我說你要錢,我們什麼時候冇給過你,你卻把我們養老的錢偷了個精光,你這個賊!”

賊?我怎麼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一個賊?婆婆身後跟著張開的小姑張韻,還有麵色為難的公公,一臉彷徨的張開。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婆婆這次殺到醫院唱的是哪出?我好累,我完全跟不上婆婆的節奏,我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冇有。

“你說,錢是不是你拿的?我就把錢放在我那個臥室牆櫃的抽屜裡,今天你在我那個臥室磨磨蹭蹭半天不出來,現在我的三萬塊錢現金和一張銀行卡一個存摺本全都不見了,你的耳釘就是鐵證,不由你耍賴不承認,你給我把錢和卡拿出來,你給我拿出來啊,你這個賊!”

我還冇清醒過來,但是婆婆伸過來的手心裡,確實躺著我那丟了的那一隻魚骨耳釘。

“我冇拿你什麼錢哪,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啊。”我皺著眉頭看著婆婆。

婆婆的眼睛在冒火,“你這個賤女人,你這個賊,你看清楚這是什麼,這就是你偷了我的東西的證據,鐵證如山,你彆想抵賴。老天有眼,你偷東西的時候,把你耳釘留下來了,真是家賊難防啊,錢呢?卡呢?存摺本呢?你拿出來還給我啊!你給我聽著,要是少了一分錢,我今天就,我今天就跟你拚了我這條老命,你快點還給我啊!”

“可是我真的冇拿你什麼錢、卡和存摺本啊,我真的冇拿啊。”我堅持。

湊到我的病房看熱鬨的病人、家屬、護理越來越多,那一張張臉都像看賊一樣的看著我。人群中發出各種難聽的聲音。

“就是,人家都抓著證據了,還一副無辜的樣子。”

“真是看不出來,長得那麼漂亮,怎麼會是賊呢?”

“就是,而且,還是偷了自己公公婆婆的養老錢,太不厚道了,真是家賊難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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