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是家屬嗎?”
“昂對,怎麼了?”
“機主出了車禍,現在已送往醫院……”
機主出了車禍……
大腦突然死機,她廢了老大的力氣才理解這句話。
手機從手心滑下,跌落在地上。
她頓時膝蓋發軟,渾身卸去力氣,小臉煞白。
連忙撿起地上的手機,跌跌撞撞地狂跑出門。
她心中默唸,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都好好的,一定冇事……
*
醫院內,擔架床上的男人血肉模糊,潔白的羽絨服被血跡浸濕,血跡順著擔架床流了一地。
疾呼的護士跟醫生推著擔架床狂奔。
蘇父知道雪天路滑,車上還載著心愛的人,為此路上極為小心。
但是總有人開車不小心。
高速路上,兩輛車劇烈碰撞,蘇父的車被撞得翻滾,肇事司機的車因為劇烈的衝擊力滾下高架橋,當場死亡。
禍事來臨時,蘇父顧不得自己,連忙將瞿婉抱在身下。
現如今,二人被推進手術室搶救,生死未卜。
蘇荊挽趕到時,二人正在急救。
醫院內的暖氣開的足,但她絲毫感受不到暖和氣息。
渾身冰涼,等待的時間漫長且煎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術室內,主治醫師爭分奪秒,跟死神搶人。
吭吭的踩地聲襲來,蘇荊挽回頭,看見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瞿允洲。
碰巧,護士從手術室內出來,他倆急忙湊上前去,“我爸(媽)怎麼樣了?”
“很抱歉,我們儘力了。”
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突然斷了……
“不可能!”
人怎麼就這麼冇了呢!
明明就是今早還好好的,明明今天過後,他們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世界是個巨大的悲劇,悲劇過後還會無數次重演。
留下的人走不出悲劇帶來的傷痛,哪怕走出來,傷痛依然掩埋在心底。
……
蘇荊挽跟瞿允洲將兩人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辦完這一切,蘇荊挽回到家中,看著冷清的家,永遠地失去了昔日的熱鬨。
那個笑起來滿臉褶子、笑得很不值錢的老男人,再也回不來了。
“爸。”
“爸……我回來了。”
“嗚嗚嗚……我回來了爸。”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的該早點回來陪你。”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廚房,看著刷好的鍋碗瓢盆,看著蘇父給她做草莓奶昔的破壁機,他憨厚的樣子是那麼清晰,一切彷彿還在昨日。
任憑眼淚一滴滴砸落在地,暈開波環。
晚上蘇荊挽做夢了。
在夢裡她挽著蘇父的手,兩人一起回家。
對視一眼,一老一小很有默契地一邊蹦一邊走。
節奏相同,步履一致。
這份快樂也傳染給樹梢上的鳥兒,它們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嘿嘿哈哈哈。”
“哈哈哈哈。”
鳥兒聽見這穿透力極強的笑聲,探出頭來看看是怎麼個事兒。
隻看見蘇父突然反甩小腿,在蘇荊挽的屁股上踹一腳,蘇荊挽皺眉看他,有樣學樣。
蘇父屁股上捱了一腳,“嘿~”
蘇荊挽:“嘿啥嘿!”嘴上說著,腳下的動作也冇停,又補一腳。
蘇父不乾了,“你欺負人!”
“……”
她記不太清自己說了什麼,夢境的最後,她看見自己的身影變成了瞿婉,跟蘇父打鬨的人也變成了瞿婉。
無論她在身後怎麼叫,蘇父都不理她。
“爸!”
“爸你回頭看看我!”
“你彆走!”
她撲上他的身,撲了個空,半道光影散去,又恢覆成原來的模樣。
這時蘇父定定地看著她,露出慈祥的笑容,輕聲說道:“乖乖,要好好的哦,爸爸先走了。”
突然,漫天飛沙捲起,蘇父跟瞿婉徹底消失在眼前。
“爸!”
蘇荊挽驚醒。
黑暗中的嗚咽聲一聲又一聲,持續整個後半夜。
從此以後,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她一人。
她再也冇有爸爸了,再也冇有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