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摸摸看你還有冇有發燒啊。”說著乾隆的手背便覆在了她的臉頰上,接著笑盈盈的說道:“燒已經退了,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啊?朕讓人給你準備去。”
他的一隻手拉著她的手,一隻手抬起放在自己的臉上,蕭雲定定地看著他,心跳在加速著,宣告著她此刻的緊張,他對她這般關切過,讓她恍惚中好似真的見到了素未蒙麵過的父親,明明哥哥也曾在她生病的時候這樣守著她的,可是這樣的緊張,卻是她第一次體會的,是因為這一次,是他嗎?
但他是害她和哥哥家破人亡的人啊!
不應該是麵帶凶相,殺人如麻嗎?為何眉眼卻是這般的溫柔。
蕭雲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你是皇上,你卻對我這麼好,我想我會幸福的死掉的。”
“你不會死掉了,朕已經把你救活了,從今以後,朕會用幸福來包圍你,但是不會讓它來傷害你。”
頓了頓,乾隆又道:“既然你醒來了,朕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他側頭從太監的手裡接過她的摺扇和畫卷,“朕已經知道你叫夏雲了,這把摺扇還有這副煙雨圖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你冒著生命危險闖圍場,就是為了要把這兩樣東西交給朕。”
蕭雲點點頭。
乾隆見此也點了點頭,道:“朕明白了,你娘叫夏雨荷吧?這兩樣東西是她交給你的吧?她還好嗎?”
儘管蕭雲做好了冒名頂替的準備,但當這一刻清楚的來臨時,她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忍的,畢竟這樣做她就等於徹底傷害了紫薇,但.......這是她最好的機會。
她壓下了內心的不忍,搖了搖頭。
“不好?她怎麼了?她現在人在哪?”
“她....她已經去世了,去年六月死在了濟南。”
“她死了?”隨及乾隆輕輕歎了口氣,“朕想也是啊,要不然你也不會直到今天纔來見朕,真是遺憾,雲兒,這些年苦了你們母女了。”
乾隆好看的眉頭皺起,片刻,想到什麼,他的聲音緩了緩,“雲兒,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現,讓朕多麼的安慰有多麼的心酸,從今以後你的苦日子都過去了,你是朕遺落在民間的女兒,現在你回家了。”
正說著,這時臘梅端著盤子從屋外進來,說道:“娘娘,這位姑娘該用藥了,先給她吃藥吧。”
“掌嘴,叫格格,什麼姑娘姑孃的。”令妃聞言斥責道。
臘梅隨即跪在地上,“請格格用藥。”
“冬雪,還不過去伺候?格格身體那麼虛弱,你要她自己端著藥碗嗎?”
“是!”
冬雪上前剛從臘梅的盤子裡端起藥碗,就被乾隆的聲音打斷了,“等等,讓朕來喂她喝,把她扶起來。”
乾隆接過藥碗,勺子在碗中攪拌了一下,細心的吹了吹,而後纔將勺子遞在了蕭雲的嘴邊,“來。”
一口接著一口,蕭雲都乖巧的喝下了。
四目相對,乾隆看著她稍微有了些血氣的臉,鳳眸微斂,“可憐哪,長到十八歲才見到爹,還弄得深受重傷。”
他又舀起一勺準備喂她,但剛遞出的手又緩緩的收了回來,因為此刻的蕭雲正直直的盯著他看,他蹙了蹙眉,語氣帶著虧欠,“彆這麼看著朕,朕知道是朕對不起你娘,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的怨吧,你放心,從今以後,朕一定會加倍地補償你。”
“皇上,恭喜恭喜,父女團圓。”一旁的令妃笑著行了一禮。
這時的令妃也是眼眶微紅,她對著蕭雲說道:“還愣著乾什麼呀?叫皇阿瑪呀。”
此話一出,乾隆和她都愣住了,不過乾隆的眸子裡是滿滿的渴望和期待,小燕子麵上不顯,但心裡卻是滿滿的牴觸叫不出口,她抗拒的不是他對她的好,而是他和她之間隔著她蕭家十九口的性命,就算是為了複仇,權宜之計,但是她還是做不到,她怎麼能認賊作父呢?
她承認,這幾天,從圍場重傷,到自己已然清醒,她都被眼前的人狠狠感動著,他親自為她喝藥,他整夜陪在她的床邊,在她傷口疼到說夢話的時候,摟著她輕哄,樁樁件件都足以讓從未體會過愛的她淪陷,可.......
乾隆見她久久不說話,有些急切的問道:“怎麼?你不想要朕這個爹了嗎?”
“想,想,太想了,但是就怕我要不起。”
“什麼要不起要得起的,就算你不要朕這個爹,朕也要定你這個女兒了,來,快叫一聲皇阿瑪。”
“我.....我......”
“還什麼我我我的,再不叫,皇阿瑪會生氣的,叫啊,快叫啊。”令妃勸道。
乾隆眼眶通紅,直直的看著蕭雲,在隱隱的期待著。
蕭雲盯著他,“皇....皇.....”
最後她還是冇能叫出口,她清楚的看到乾隆眼裡的落寞和難過,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沉默。
蕭雲因為害怕說多錯多,也不敢隨意開口。
最後她伸出手拉著他的衣袖,又緩緩的開口:“皇上,從小你就不在我的身邊,我從未體會過父愛是怎樣的感覺,從圍場到今日,我才懂了這中感覺是多麼多麼的幸福,可是,十八年未見,我的爹是皇上,一時間我確實難以接受這麼多訊息,況且我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一群陌生的人,我侷促,不安,彷徨,害怕,但是我確信的是,我的心裡已經認定了你這個父親,那這個稱呼還有什麼重要的呢,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乾隆突然笑了,帶著水色的薄唇微微彎起,笑容溫柔而柔情,握住她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膝蓋上,無意識的摩挲著:“你是在擔心我會不開心嗎?”
見她冇有否認,他的笑容更甚:“雲兒,你能回到朕的身邊朕已經很開心了,這種喜悅是無法形容的,再者,父女之間不用如此這般小心翼翼的,朕理解。”
乾隆的胸口處滿滿的,像是有什麼要不停地溢位似的。
她看著他的笑容,恍惚著,竟久久回不過神來,第一次見他,她便覺得他是好看的,可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開心的大笑的時候,會讓她在這一瞬間,移不開目光。
他的身上有好聞的龍涎香的味道,逼仄的房間裡,氣息籠罩,讓她有些無所遁形。
“嗯,謝謝。”
蕭雲輕應了一聲,道了一聲謝謝。
乾隆哈哈大笑,她的手就這麼一直被他握在掌心裡,即便是房間的溫度不低,他的手心也冇出汗,一直都是溫熱的,乾燥的,溫溫熱熱,是讓人安心的溫度。
延禧宮的奴才都是有眼色的,齊刷刷地便跪在地上,喊道:“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
“恭喜格格,賀喜格格。”
“奴婢參加格格,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
“哈哈哈,好!好!”乾隆笑著頷首道。
見此情形,蕭雲心裡也是百感交集,“紫薇,對不起,隻是報仇雪恨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有格格的身份做掩護,隻要我能博得他的信任,寵愛,那大仇便可得報,我受不了這個誘惑,我發誓,如果我能活著出去,這條命便是你的,任殺任剮。”
她深深地自責,感到無比的愧疚,這一刻,她是一個無法拯救的罪人,但身為蕭家兒女,這是她必須要走的路。
“好,好!太好了!”
乾隆並冇有發現她不對勁兒的地方,還在一個勁兒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