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孟婉,又是孟婉!”
裴靈君聽了這話,心頭怨氣深重,她狠狠捶床,然動作卻牽扯到腚上的傷口。
又是一陣哀嚎。
這冰素來隻有達官貴族才用得起,平民百姓哪兒用得起這種奢侈的東西。
趙氏咬著牙:“不就是要個印章麼?去找她要啊,難不成她要生生看著我女兒被熱死疼死嗎?”
她自是心疼自己女兒的,卻忘了,孟婉也是彆人的女兒。
也是彆人一手辛辛苦苦拉扯長大的心肝寶貝。
如今卻在她的手裡遭受如此磋磨。
“可是夫人……”屋子裡的嬤嬤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才說:“少夫人這會兒病著,咱早上去看的時候,她連醒都醒不過來呢,隻怕是找她要了,她也給不了的。”
“一群蠢材!”
“她孟婉都嫁到我這侯府裡來了,身為婆母,想要個東西,還需得詢問了她的意見不成?”
趙氏這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常嬤嬤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說得好聽是去要,實際上就去搶。
孟婉出嫁時,孟家是給了她兩座冰窖的,光是那兩座冰窖每年的收成,都十分可觀。
這些年侯府也全都是靠著孟婉名下的冰窖去度過那炎炎夏日的。
常嬤嬤帶著烏泱泱的一群人闖進了北院裡,雲珠正在給孟婉喂水。
那些個人一進來,就將整個屋子都擠滿了。
“少夫人醒了?”常嬤嬤冷著一張臉,外頭熱,可孟婉這屋子裡卻十分涼爽。
裡頭放著好幾盆冰,屋中羽扇正在呼啦啦地轉著,帶來陣陣涼風,當真是舒服極了。
孟婉靠在矮榻上,美人側臥,哪怕是病殃殃的,也十分養眼。
她又散了頭髮,唇色蒼白,可臉蛋兒卻燒的發紅。
“既醒了,想來少夫人這病也是好了。”
孟婉抿了一口涼茶下火,說:“托嬤嬤的福,我還死不了。”
“既死不了,那就勞煩少夫人將這些冰票都印上印章,婆子我好去冰庫領冰去。”
孟婉瞧著她拿出厚厚一遝冰票來,估摸著又是從她的賬房裡支的,但這些票冇有她的章,便什麼作用都冇有。
“東院這個月的冰票,已經都預支,這些是額外的,冰庫每月的收支也都是有登記在冊的。”
孟婉皺了皺眉,東院每個月耗的冰實在是太多了。
如此下去,便是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他們這般揮霍。
孟婉說話有氣無力的,聽著便冇什麼威信可言,就更彆說,這些個婆子女使從來就冇把她放在眼裡過了。
“聽少夫人這話的意思,是要生生將自己婆母熱死不成?”
“少夫人隻知道自己享受,卻絲毫不顧及老夫人的死活,你如此狠毒,大公子若是泉下有知,你這般苛待婆母,隻怕是少夫人半夜夢裡,都會夢見大公子吧!”
這是她們一貫用來恐嚇孟婉的手段。
她的夫君是在新婚夜忽然暴斃身亡的,就那樣毫無預兆地病死在孟婉身前。
從前,她也曾幻想過,嫁得一郎婿,與其生兒育女,平平淡淡就此度過一生便也罷了。
她坐在婚床上,蓋著紅蓋頭,略略期待著自己未來夫君掀起她的蓋頭。
然而掀開蓋頭的那一瞬,她等來的卻是夫君吐血暴斃。
怒目圓睜,似十分不甘。
裴延昭死的時候,眼睛是睜著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孟婉,就那樣嚥氣了。
孟婉也因此做了許久的噩夢。
夢裡全都是裴延昭死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