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卸去瑣碎,著素衣出了坤寧宮。一步步踏在冰冷的石磚上,周身是火紅的燭光。
養心殿內,帝的心腹太監劉公公見我來恭迎道“娘娘,聖上這會正在殿中,您請進。”
殿內燭火通明,帝半躺於榻上,見我來沉聲道“你來了。”
“臣女見過皇上,不知聖上那封信是為何故?”
聽到座下的疑問,榻上的帝渾濁眼中竟有了濕意,“那是朕自北關一戰後寫下的罪己詔。待朕去後,昭告天下吧。彆讓你的人屠宮了。”
看著眼前的人,我心中無數的憤恨竟變得平息。
我多想問為何北關一戰遲遲不派援軍?
為何九皇子一行會被提前召回?
為何本能維持一月的糧草不到半月就消耗殆儘?
為何在大戰的最後一天又增派了三十萬援軍?
人之將死,其行也善。
許是怕我真的屠宮以報當年北關十萬戰士之仇,帝留了這封罪己詔。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逢魔遇佛,皆為度化。
人命當真如此不值,一封罪己詔又怎麼能平了埋在北關無數冤魂。
我跪在帝的麵前,平靜的說,“為平北關十萬冤魂,臣女司青雲,請陛下赴死。”
坐上的帝長歎一口氣,“罷了,罷了。”
“來人,為陛下斟酒。”
這養心殿皆是懿德長公主的人,今日聖上註定要駕崩的。
一旁的宮女端來酒壺為帝斟酒。
帝顫巍巍拿起酒杯,眼底滿是釋然,或許他早就料想的會有這一天吧。
“臣女恭送陛下。”我收起心底的疲乏,借叩首的姿態將橫流的涕泗埋在青絲之下。
屋外的劉公公聽見我的聲音,高聲道“聖上駕崩了。”
隨著一聲聲鐘鳴,我衣著素縞望著這藍天。
願如此往複的三萬聲鐘鳴可慰我大周這些年枉死的生靈與北關的十萬冤魂。
處理完喪儀已是三日後,如今前朝宮中的事宜皆由我這個太後藍批。
期間我以太後身份向月氏族施壓,接回了卿瑤阿姊,自此以後我朝再也不會外嫁一個公主。
瑩心在京郊早產生下一對龍鳳胎,兩個孩子雖是早產但長的珠圓玉潤,隻是瑩心難產而亡。
孩子被我接了回來,入了宗碟。
寧淵在服喪過後攜元太妃前往封地,到底是自小的情分,我冇能忍心殺了他。
我苦心經營了數年,終於給了所有事一個結果,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結果。
記得景程一十四年,八歲的我和寧崢他們一起在祖父那讀書。
我聽著秦皇漢武的功績,問祖父為何不能是女子為決裁者。
祖父笑著摸著我的頭說等我長大就懂了。
寧崢反而很嚴肅的對我說,若是青雲想,以後可在聖上麵前提點,讓我做個大將軍。
也對,我司家向來武學更盛,幾百年來也隻出過祖父一個文官。
不過那是我的心裡卻埋下了一個種子。
那顆種子在北關一戰徹底破土,肆意生長。
如今已成參天大樹。
景程二十二年末,也是承坤一年始。
我成了大周的第一個女帝。一開始諸多大臣上書諫言,有違祖法。
父親穿著軟甲,提著長劍上了半月的朝,那群文官便再無意見了。
大周這些年來,表麵看似太平,實則需要大刀闊斧清理一番。
先將西緝司下沉到地方監察,清除積蔽完善官政體係。又在禦庭司中設立武察督,由長溪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