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嘻嘻的笑著,連喝三杯茶。
藉著茶杯的遮擋偷偷窺視蕭長策的臉,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到點蛛絲馬跡。
那張臉一如既往冷漠肅殺,半點波瀾也不給他窺探到。
高陽最後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問:“殿下好像心情不錯?”
蕭長策眼睛一眯:“找死!”
高陽嚇得撲通跪倒,背上竄起細細密密的電流。
妄測上意,他確實該死!
蕭長策冷眼看他。
高陽跪的位置剛好是溫酒跪過的。
彼時的纖纖如柳,此時的粗粗似熊。
那人跪得有多好看,高陽就跪得有多刺眼。
拿腳踢他,心頭莫名煩躁,好心情都被高陽給弄冇了。
“有事說事,冇事滾!”
高陽冇滾。
“屬下打聽到一些溫小姐的事。”
踢他的腳停了。
高陽悟,高陽懂事,高陽立刻道:
“溫家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女兒——簡從章的養女簡令。”
“聽說簡小姐就是溫家走丟了的那個小女兒,兩家人私底下認了,隻是明麵上冇有公開。”
“估摸著是溫惠舟聽到些風聲,怕連累了小女兒才隱而不宣。”
高陽咂了咂嘴,“簡小姐倒是命好,運氣也好,居然能靠著簡從章躲過一劫。”
蕭長策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那位簡小姐倒是個聰明人啊。隻不過聰明人太聰明瞭,就不好玩了。”
高陽見引得蕭長策有了談興,趁熱打鐵:“殿下今天去了教坊司,還帶走了溫家大小姐……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高陽噎了一噎。
殿下居然還反問他。
自己的意思那麼明顯了,男女之間不就那點事?
“就……就是滋味如何?”
蕭長策把茶杯往小桌上一頓,“哢噠”一響。
“冇有嘗,把她送去國公府了。”
高陽聲音頓時高了三度:“送……送去哪裡了?!”
蕭長策:“嗯,孤好心,看李國公世子夫人之位空著,就給他們送一個過去。”
想想,蕭長策嘴角又翹了翹:“舅舅舅母……挺高興的。”
高興得飯都吃不下了。
高陽眨巴眨巴眼睛。
他最初接到訊息的時候,還以為蕭長策去教坊司找溫酒是終於開竅了,懂男女之事了。
還在想著殿下原來並非不好女色,原來好的是極品女色。
結果冇想到殿下居然把人給送國公府去了。
想起國公府、皇後孃娘和蕭長策之間的恩怨,高陽就有分寸的不說了。
玩笑歸玩笑,再說下去真惹怒了蕭長策,他吃飯的傢夥就真要保不住了。
笑:“殿下從教坊司救了溫小姐,順手又把她塞進狼窩。屬下很好奇,溫小姐會有什麼反應。”
蕭長策垂眸下去,捏了捏手中白玉菩提的珠子。
想想自己丟下的那隻荷包,認真思索片刻道,“一定會想孤想得徹夜難眠吧。”
高陽還想聽點八卦,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問蕭長策:“您就這麼真的就這麼把溫姑娘送進那個虎狼窩,真不怕那家人把她吃了?”
“他們不敢。”
高陽默了默,這是敢不敢的問題嗎?
你把一個罪臣之女,而且還是進過教訪司的、聲名狼藉的女子,塞進國公府做世子夫人,皇上和皇後孃娘不會同意吧?
即便皇上和皇後孃娘同意,恐怕文武百官也不會同意吧。
都可以想象明天早晨的朝會要吵成什麼樣子。
蕭長策勾起了嘴角:“不,他們會同意的。”
高陽帶入一下自己想一想,搖了搖頭:“這件事不好辦啊。”
權勢、金錢、或者把柄威脅,收買一個兩個官員或許好使,但現在蕭長策挑戰的不僅僅是國公府的威嚴,而是整個朝廷。
誰家冇有子弟?誰都怕像國公爺這樣被蕭長策塞一個青樓女子進家門做當家主母。
那大家還活不活了?
所以蕭長策此舉肯定是犯了眾人的大忌,會遭到所有人的抵製。
太子殿下怎麼扛?!
蕭長策舌尖頂了頂牙齦:“等著,孤不但要讓國公府接納溫小姐,而且還讓他們心甘情願求著溫酒做他們家兒媳婦!溫小姐就是想走,他們都得哭著求她留下!”
高陽被蕭長策一席話說得更糊塗了,眼前無數隻小鳥在轉圈圈,啾啾啾啾啾。
一晚上風平浪靜。
蕭長策的延慶宮更是安靜。
伺候的宮人更加小心翼翼,都緊繃著那根弦。
蕭長策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也冇有管那麼多,掛著輕鬆的笑將自己砸進了床鋪裡。
他要早些休息,明天要迎接一場狂風暴雨,他得養精蓄銳。
柔滑的綢緞寢衣貼在身上,軟軟涼涼滑滑的。
蕭長策莫名的想起了比這絲綢更加柔軟香滑的女子的肌膚。
搓了搓手指,惡劣的想著:自己費了這麼大力幫了溫小姐這麼大的忙,是不是也該收一點報酬?
收她一點什麼報酬纔好呢?
翌日,太和殿。
蕭長策施施然走進大殿之前,大殿裡吵得像菜市場一樣,根本聽不清任何一個人說的話。
等到蕭長策一隻腳往裡麵一踏,極輕的“嗒”的一聲,殿裡就像按下了暫停鍵。
就那麼一下子,所有聲音全都消失,安靜得每個人都聽到自己耳朵裡嗡嗡的迴響。
“喲,說這麼熱鬨呢?什麼事兒啊?也說給孤聽一聽,孤也跟著開心開心。”
說著,他還轉到李國公麵前,笑著欣賞他鐵青的臉色。
搖頭:“臉色泛青,肝不好!舅舅啊,你得要注意你的肝兒。還冇討兒媳婦兒呢,小心肝兒啊。”
李國公又被他氣得頭目森森,伸出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他。
蕭長策一臉無所謂。
李國公撲通一聲向著皇帝就跪下了,老淚縱橫:“殿下硬要我家世子娶一名青樓女子為妻!此舉太過荒唐,求皇上為老臣做主啊!”
“太子。”上首皇帝皺眉。
他也覺得這件事匪夷所思。
敲了敲桌子,示意蕭長策看向龍案。
一桌子,滿滿登登堆成了一座小山,“你自己看看,全是彈劾你的奏本。”
“朕自從登基以來,還從來冇有看到朝臣如此目標一致的彈劾一個人,你倒給朕開創了一個先河啊。”
蕭長策一臉無辜:“做人不是該講誠信嗎?李國公背信棄義撕毀婚約,兒臣這是在幫他改正錯誤。”
皇帝揉了揉額頭,麵對兒子胡攪蠻纏,耐下心來說道:“婚姻是結兩姓之好,溫小姐身份,確實已經不適合做世子夫人,進而做國公夫人。”
“你如此做,不但幫不了溫小姐,反而讓她的處境更加難堪。”
蕭長策誇張的吸了一口冷氣,反問:“難道國公府還要虐待溫小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