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爹爹在沈幼鶯眼裡,如同山嶽一般高大不可撼動。
可現在,山嶽一般的父親,鬢髮也落滿白霜。
沈幼鶯抓住他的手,正了臉色叮囑:“我知道家裡事多,但就算是天塌下來,也該我們父女一起頂著。爹爹一定要保重身體,我在王府一切都好,隻是總是放心不下爹爹。”
沈明江看著小女兒凝重的臉色和發紅的眼眶,有些無所適從笑了下:“你爹還揮的動槍,身子骨硬朗著,哪裡要你操心。”
“反正爹爹聽我的就是。”沈幼鶯又撒嬌地叮囑了幾句,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沈明江站在門口冇動,看著秦王府的馬車一路走遠,直到馬車拐出了巷子口,纔回府。
又要離開家回秦王府,沈幼鶯打起車簾子,有些鬱鬱寡歡地看著街道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輕輕一聲歎息:“真想一輩子留在家裡。”
爹爹身體康健,大哥也平平安安,就算不做官了,一家人搬去天水巷,搬去京郊莊子,她都情願。
總好過留在秦王府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丹朱輕聲安慰她;“哪有女兒家一直待在家裡的呢?那是要被人笑老姑子的。”
“但爹爹和大哥定然不會嫌棄我。”
沈幼鶯咕噥著反駁,她歪著身子倒在丹朱肩上:“若是能一直待在爹爹和大哥身邊,做個老姑子也不錯。說不定爹爹和大哥還會給我物色幾個年輕俊俏的小郎君。”
白螺捂著嘴笑起來:“好啊,原來做老姑子是假,姑娘是想著俊俏小郎君呢。”
沈幼鶯被調笑的臉紅,作勢要去打她。
主仆三人久違地在馬車裡鬨成一團。
馬車晃晃悠悠行過長街,春日的風撩起車簾,車窗外,滿樹桃花被風吹得散落,似下了一場花雨。
陸明河坐在馬車裡,目送掛著秦王府標誌的馬車走遠。
傍晚的夕陽晚霞映在他眼底,似血一般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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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秦王府二門停下,沈幼鶯又做回那個謹小慎微的秦王妃。
回了聽梅軒,流雲便來報:“晌午時分壽寧郡主著人送了帖子來,邀王妃去赴春日宴。”
壽寧郡主是康王的長女,後來又嫁給了朱國公的嫡長子,生下了嫡長孫。母家勢大,又得夫家敬重,因此壽寧郡主在東京城很是吃得開,她又好交友玩樂,每年東京城裡的第一場春日宴,必定是她牽頭辦的。
從前沈幼鶯還未出嫁時,沈家也每年都會接到請帖。
雖然宴是一樣的宴,但赴宴的身份卻有了變化,這是沈幼鶯嫁來秦王府後接到的第一張帖子,宴會主人又是壽寧郡主,於情於理都得去。
沈幼鶯收下了帖子,想了想又吩咐流雲:“你去問問王爺可要一同去。”
壽寧郡主交遊廣闊,麵子大,她的春日宴幾乎是整個東京城最熱鬨的宴會之一。
除了品茶賞花之外,還有鬥茶、蹴鞠、馬球等等,男女老少皆宜,因此很受小娘子和郎君們追捧,就是平日裡不愛赴宴的,這個時候也都會去湊一湊熱鬨。
因此春日宴對於未婚的小娘子和郎君們來說,也是一個難得可以互相相看的場合。
至於已經婚配的郎君和娘子,則可以藉機結交新朋,擴展圈子,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弊。
沈幼鶯自然是要去的,但叫流雲去詢問秦王,就隻是走個過場打個招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