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配這華麗的妝容髮髻,白螺替她挑得也是一套極為繁複的淺紫衣裙。
孔雀石綠的抹胸顯出胸前飽滿弧度,下襬處用一根紅絲絛收進繡滿花鳥的百褶裙中,紅絲絛兩端分彆綴著三顆東珠,恰好壓在裙襬處,行走時會隨著步伐輕盈晃動。
最後丹朱再為她披上袖口處繡滿銀白牡丹紋的米白窄袖長衫,外麵再疊穿一件衣襟處同樣繡滿牡丹的淺紫色直領對襟褙子,腕間再戴上一隻水頭極足的紫翡翠鐲子,纔算梳妝打扮好了。
沈幼鶯在銅鏡前轉了一圈,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太隆重了些。
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是去比美。
倒是白螺和丹朱滿意地瞧著自家姑娘,異口同聲道:“這叫什麼隆重?也就是姑娘天生麗質,平日裡不怎麼打扮都好看,如今隨便打扮打扮,就如同花神下凡似的。”
沈幼鶯被她們自吹自擂臊得慌,同兩人打鬨了幾句,才叫流雲去請秦王。
薛慎已經在花廳喝了三盞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今日王妃梳妝時間似乎比平日長了許多。
但等看見人時,他便明白今日為何等得比平日裡久了。
沈幼鶯緩步行來,花鳥百褶裙微微盪開,或淺紫或粉白的花苞綻開在烏髮間,嬌嫩的花瓣在風中微微顫動,有種引人攀折的美。
就彷彿親眼瞧見一株牡丹盛放,連空氣裡都是惑人甜香。
薛慎不由盯著她多看了幾眼。
沈幼鶯被看得不自在,垂眸省視自身:“可有哪裡不妥嗎?”
薛慎挑了下眉:“倒是少見王妃如此打扮。”
沈幼鶯總覺得他語氣裡透著些戲謔,但又懷疑是自己的錯覺,輕聲道:“也就是今日赴宴,才盛裝打扮。”她垂眸盯著自己腕間的紫翡翠鐲子,對白螺和丹朱的說法還是有些存疑:“是不是有些過於隆重了?”
從小到大,盛讚她容貌的人不知凡幾。沈幼鶯自然也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好容貌。年幼不懂事時她以此為傲,可逐漸年長明白了人情世故之後,她卻慢慢知曉,美貌不僅會引來讚揚,還會招來覬覦和嫉恨。
譬如陳王,又譬如周貞容。
她平日裡梳妝打扮,其實都儘量素淨淡雅,很少做如此華麗繁複的裝扮。
薛慎卻搖搖頭:“這算什麼隆重?”他目光落在沈幼鶯頸間,吩咐王德順道:“我記得庫房裡有一套紫翡翠首飾,是官家賞賜,放在庫房裡一直也冇用得上,今日看來,倒是找到主人了。”
王德順“誒”了一聲,也不吩咐小廝跑腿,自己手腳麻利去庫房裡取了來。
這套紫翡翠首飾共有十件,由整塊的紫翡翠製成了小釵、步搖、項鍊、耳璫、手鐲等物件,種嫩水頭足,冇有絲毫雜質,能隱隱瞧見瑩光浮動。
薛慎掃了一眼,取了其中的紫翡翠項鍊,對沈幼鶯招手:“來。”
沈幼鶯抿了下唇,垂眸上前,微微俯身方便他動作。
薛慎親自將那條紫翡翠項鍊替她戴上。
冰涼的翡翠項鍊甫一觸碰皮膚,激得沈幼鶯微微顫了下,她掀起眼睫,就對上了近在咫尺的麵孔。
因為俯身的動作,兩人靠的很近,沈幼鶯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淺的檀香味道,並不似寺廟中那般濃鬱,但卻一瞬間叫人想起想相國寺中菩薩低眉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