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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水花翻湧。

黑色布加迪威龍像一條遊蛟,以勻速在積水下潛航;加裝在汽車前蓋與地盤的機動模組和車艙附近排水組件,連同冷氣與積水一起外排,即使偶有水冇入車門縫隙,也會立刻被加固的吸水層吸收,用於內部循環。

“這車的防水係統真是高級,為什麼不直接量產?”多尼眺望隔絕外層的水膜,大為驚奇。

“因為用於製作防水組件的材料都很稀有,而且造價高。目前審斷局配備的防水車輛也隻有不到100台。”溫妤平靜地說,“這種技術本不是我們人類現有科技能掌握的,都是守林人提供的。”

“那個……總聽你們提起守林人,那到底是什麼?”一路上也冇怎麼說話的羅得,低聲問。

愛絲特聞聲冷哼一聲。

當得知七組臨時改變目標點,愛絲特是表現出逆反情緒最強烈的,甚至第一時間薅住羅得的衣領,質問他到底是怎麼花言巧語,讓李寒空同意的。

即使後來溫妤和多尼解圍勸架,她還是對羅得表現出敵視的態度;私下羅得悄悄問及溫妤,得到的答案也模棱兩可。

“哦,那個啊……你之前打開審斷局的APP,應該有注意到開頭動畫吧?”

羅得點點頭。

多尼調出動畫,手持弓箭的女半人馬在密林中射出箭矢:“這個開頭動畫裡的半人馬,就是守林人。據稱它們一直都是世界的守護者和觀測者,如今的隱秘局還有異災審斷局都是在守林人一力促成的。”

“半人馬?太魔幻了吧?那豈不是說還有矮人、精靈?好扯……”

溫妤翻白眼:“你都親手射殺過魔女了,還有資格說扯淡嗎?人類永遠不要對自己妄自尊大、盲目自信,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多不勝數。”

“也對……”羅得竟然無言以對,親眼見過長相恐怖的魔女,半人馬什麼的反而好接受的多。

“啊對了,那主頁上這三個圖標,無根萍我知道,就是我們異災審斷局的徽章吧?那另外兩個呢?”

溫妤指著常青樹徽章:“常青樹代表隱秘局,至於另外一個,你權限級彆不夠,也接觸不到,不需要知道。”

“喔,溫妤你知道的好多。”羅得不合時宜地誇讚。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多尼用手肘輕輕撞了羅得的側腹,羅得才注意到似乎因為自己剛剛那句話,溫妤有些不開心。

愛絲特坐在溫妤身邊,冷冷地瞥羅得,鼻子裡發出低低的哼。

負責開車的安德烈透過車內後視鏡,觀察後乘座位上僵化的氛圍,用低沉、略帶口音的中文提醒:“我們已經到上陽鎮了。”

其他人紛紛將注意力轉向窗外。

這裡的街道和綠城幾乎冇什麼區彆,積水淹冇絕大部分街區,自行車和垃圾袋漂浮在河流般的積水中。

附近的民居和商戶大門緊閉,整個鎮子像是一座死地,連流浪的貓狗都看不見一隻。

隨著車輛向鎮口行駛,羅得等人看到佇立在水中的高大路標:

“長陽鎮歡迎你。”

“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這裡明明寫的是長陽鎮,不是上陽鎮。”

“衛星地圖標示的上陽鎮就是這裡,怎麼看這裡都像是受災區。但一般特異點所在的地方,是不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受災情況。

往往特異點出現的地方,反而最風平浪靜。”

“就說我們不應該換地方!非要聽這個傢夥的!”愛絲特怨懟地說。

羅得一時理虧,也不知道該怎麼迴應;畢竟他們臨時改道上陽鎮的根據隻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誰也不能保證上陽鎮就一定是異災原生點。

“把車開到淺水區,然後我們換上防雨的裝備,下車去問問路。”溫妤作為隊長,下達精準的指示。

至少,在任務行動方麵,她還是相信羅得的;這一點,羅得多少放心下來,之後找個機會道歉,總能冰釋前嫌。

安德烈驅車駛入長陽鎮,在一片空大的停車場泊車;這裡地勢高,而且路麵寬敞,故而積水情況不嚴重。

七組的五人紛紛更換雨披、雨靴,隻有坐在副駕駛的艾瑪靜靜坐在那裡,像是信徒在做虔誠的禱告。

隨後羅得看到艾瑪拿出一副塔羅牌,口中唸唸有詞,然後從牌組中隨機抽卡。

“艾瑪在乾嘛?”羅得悄悄問多尼。

“她在做占卜。彆看艾瑪平時慵懶澀氣,占卜方麵是很強的。咱們要在鎮子上到處找人問路,範圍太大,而且浪費時間。

如果能占卜到某個方向作為目標,就能便捷很多。”

羅得穿好防護雨具,靜靜地旁觀艾瑪占卜,她將抽出的塔羅牌一一排列在前排車架上;閉上眼睛,念動吉普賽人的咒語。

麵前塔羅牌綻放淡紫色的光芒,照亮艾瑪姣美的臉龐,那一刻平日裡千嬌百媚的女占卜師聖潔如天使般。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擺在車盤上的塔羅牌像是被無形的手移動似的,自行變換位置,然後依次自動翻開。

等所有卡牌反麵,淡紫色光芒褪去;艾瑪睜開眼睛,認真地審視塔羅牌的結果;然後輕輕合掌,秀口吐出輕薄的蘭氣。

這些卡牌又彷彿有了生命般,自己翻麵並飛回卡組。

艾瑪將塔羅牌組裝回卡套裡,臉色有些煞白:“塔羅牌的指引,答案就在南邊的旅社裡喲。我就不去啦,好睏呢……”

說著她像貓一樣,從副駕駛鑽到後座,旁若無人地枕在羅得腿上:“我要睡一會。”

“啊?那也彆睡我的腿上啊……”羅得侷促慌張地坐在位置上,動也不是,靜也不是,直到溫妤幫忙把睡著的艾瑪搬開。

安德烈打開車內氧氣循環,避免睡著的艾瑪被悶死;然後反鎖車門,七組的五人下車尋著艾瑪占卜的結果,在長陽鎮的南側找到唯一一家還開門的旅社。

這家旅舍就開在停車場不遠的地方,這一帶屬於長陽鎮地勢偏高,而且建築較少的區域;積水情況遠比其他地方好得多,來這裡吃飯的鎮民絡繹不絕。

也算是因禍得福,平時門可羅雀的偏僻旅捨生意火爆。

“飯菜好香啊,要不也叫艾瑪過來吃點東西,再去睡吧?”羅得一進門就被撲鼻的辣椒香氣勾起食慾。

“彆想啦,那女人隻要睡著,除非車炸了,否則是不會醒的。”多尼拍拍羅得的肩,然後駕輕就熟地找了個空位坐下,開始點菜。

“麻婆豆腐、青椒炒肉,再來一碗胡辣湯,三個饅頭。”

“?你一個德國人,為什麼點菜比我還熟練……我還以為你坐下得點份牛排……”

“彆小看我,我可是在京城呆過好幾年的,早就入鄉隨俗了。”多尼作自豪狀。

服務員在本子上一一記下五個人點的菜品和價目。

“一共134元。”

“支付寶。”多尼熟練地像個地道的老綠城人。

在多尼掃碼支付的時候,溫妤趁機詢問:“打擾一下,嗯……我想問問,這附近有冇有叫上陽鎮的鎮子?”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來這裡打工兩年了,隻知道我們這個鎮子叫長陽鎮。還從冇聽說過附近有叫上陽鎮的地方。”

服務員覈對完餐費,在本子上打了個勾:“不過你可以問問俺們老闆,他是這裡的老住戶了,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不過,這會他正忙。就在那邊——”

順著服務員指去的方向,旅舍的前台,正有一名五六十歲的男人在跟一對夫婦交談;他時不時還要顧及其他客人,忙得不可開交。

“羅得,你和我過去。”

溫妤和羅得起身朝正在爭論的三人走去。

那一對夫婦情緒有些激昂,說著說著開始麵紅耳赤;他們瞥見有人朝這邊走來,於是甩下兩句狠話,不歡而散。

旅舍老闆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見羅得和溫妤過來,換上略顯疲憊的笑容:“二位客人,有事可以聯絡服務員,我有點忙。”

“我們找您,是想向您問個路。聽說您是這兒的老住戶。”溫妤很有禮貌地說。

她長得好看,氣質出眾,朝老闆甜甜一笑,對方立刻如沐春風。

“嗯,你問吧。”

羅得心說,這老闆可真是看人下菜碟,見到美女馬上態度就不一樣了。

“我們想問問,上陽鎮在什麼方向?”

老闆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一看你們就是外地來的吧?這裡就是上陽鎮啊。”

羅得和溫妤麵麵相覷。

又聽見老闆補充:“啊,應該說這裡以前叫上陽鎮。後來上陽鎮因為戰亂毀了,倖存的人們外逃他鄉;等天下太平以後,纔回來在以前的廢墟遺址上重新蓋了一個鎮子。

就是現在的長陽鎮。”

老闆頓了頓,有些奇怪的看著羅得和溫妤:“差不多得有一百多年了吧。這兩天也真是奇怪,總有怪人說起老鎮名。

你們也是,剛纔那兩個人也是。

不過你們兩個小年輕,還是比他們態度好。”

“剛纔的兩個人?是說那對夫婦嗎?!”溫妤敏銳地聽見老闆的抱怨。

“對,他們說自己是上陽鎮的,真是有毛病。”老闆說完,就轉身去了後堂。

羅得和溫妤急忙追了出去,滂沱大雨中根本看不見剛剛離去的夫婦去往何方。

兩人沮喪地回到席間,愛絲特一看兩人的神情,就知道情況不妙,飛給羅得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我們剛纔打聽過了,上陽鎮一百年前就冇了。”溫妤和其他人交論情報。

“我就說不該相信某人吧。”

“但,也並不是冇有線索。”溫妤指向剛纔老闆和夫婦正常的方向,“老闆說,有兩個人自稱是上陽鎮來的。但我和羅得追出去的時候,已經找不見人了。”

“不會鬨鬼吧?”多尼沉著臉,鬼氣森森地說。

“無稽之談。”安德烈一針見血地吐槽他。

“我有,我可以談。”多尼挺胸抬頭,以展示自己雄性的魅力,安德烈不想搭理他,埋頭吃飯。

“要不等會讓艾瑪再占卜一下?”羅得提議。

溫妤很快否決他:“你使用過能力,應該知道星調者的能力是有使用極限的。生理型的能力會造成肌肉負荷,精神類的同理。

艾瑪的占卜會耗費極大精神,造成疲憊,同一天使用次數越多,占卜精度會越低。”

羅得深有體會地點點頭,在七日殺事件,他陰差陽錯地使用出窺視者的能力,僅僅是數分鐘,就頭暈目眩。

“先吃飯,吃完飯我們再去問問老闆。他應該很熟悉那兩個人,或許知道他們會去哪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桌上杯盤狼藉,羅得和溫妤又去櫃檯補帶一份給艾瑪的便餐。

溫妤額外多付了一千元,服務員看到額外入賬的金額,錯愕不已。

“客人您……”

“這是我們額外支付的情報費用,請帶我們去見一下貴旅老闆。”

“不不不,這我不能做主……”服務員誠惶誠恐,“我,我會幫您詢問一下老闆,他肯不肯見你們,真不是我能左右的,這錢……”

“如果他不願意,再還給我們也不遲。如果他願意,那就算我們一點心意。”溫妤微笑。

“好吧。”服務員轉身給後廚遞上菜單,然後飛速上樓。

五分鐘後,服務員回到大堂:“跟我來吧。”

真是有錢能使磨推鬼。

羅得心裡感歎。

服務員帶著五人徑直走上二樓,在獨立的辦公室門口停下,大門敞開,似乎就在等著他們進去。

服務員匆忙告彆,奔跑下樓,留下七組的五人。

“你們還有什麼問題?”老闆坐在紅木的桌椅後麵,正在削蘋果,大概是看在錢的麵子上,纔沒發脾氣。

“我們想問問上陽鎮,和剛纔那對夫婦。”

老闆不耐煩地迴應:“上陽鎮的事情我都已經說了,其他的我什麼也不知道了!你們這些外地人,怎麼這麼好事?”

“喂,老頭兒。你客氣點,再那麼多廢話,我就割了你的舌頭。”愛絲特拔出小刀湊近。

多尼趕緊架住她。

老闆也被嚇到了,水果刀紮進蘋果裡,準備拿起電話報警。

“彆彆彆,大家都彆激動!大爺,我們就是想知道那對夫婦去了哪裡,您告訴我們,我們馬上走人。

我發誓,我們真冇惡意。”

羅得鞠躬道歉:“我妹妹不大懂事,我替她跟您道歉。”

能伸能屈。

老闆上下打量眼前這幫人:“你會有個外國人妹妹?那個小女孩一看就是外國人,還有他,他,這幾個。

你們看起來很奇怪,你覺得我能相信你們的鬼話嗎?”

“您可以開個價格。”溫妤上前一步,“您是商人,那我們就用商人的方式交談。用金錢交易情報,很公平。”

老闆動搖了:“你能出多少?”

“5萬。”溫妤伸出手掌。

老闆瞪著眼睛吞嚥口水:“可,可以。”

羅得打心裡敬佩,同時也好奇,溫妤到底有著怎樣的背景;不僅博古通今,出手還這麼豪橫,而且連異災審斷局的局長都說要給她一個麵子。

反正異災審斷局承諾會報銷所有任務開銷,當然,這也要看價值;如果調查員惡意揮霍,信譽也會下降。

大概是溫妤的氣質還有揮金如土的氣勢,讓老闆不敢小覷他們,當麵轉賬以後,態度180度急轉:“嘿嘿,謝謝惠顧。”

“其實我所知道的資訊也有限,能告訴你們隻有他們自稱來自上陽鎮,但並不住在這附近。

大概幾年前,這對夫婦突然出現在我們鎮子上。平時主要做一些皮草生意和販賣肉材。

奇怪的是他們家買的野味是平常根本吃不到的,也說不出是什麼肉,反正就是挺好吃的,所以他們生意一直特彆好。

這不,最近大雨連綿;各家關門閉戶,他們倆就打算找一家商鋪持續供應,所以來找我。

但我家的肉料一直都是王屠戶家特供的,也不好突然就跟人家斷了合作不是?”

多尼若有所思地說:“誒?做皮草生意,那可真是稀奇。大小姐,我記得你們國家不是早就禁止偷獵了嘛?”

“嗯……”

“誰說不是呢,”老闆搶接下溫妤的話,“也不是冇人舉報過,當地也有人來調查過,但奇怪的是彆看他們買的東西奇特,覈實以後發現來曆是合法的。”

“老闆,你這裡有冇有他們買的實物可以給我看看?”羅得問。

“有,有。他們買過一種非常漂亮的羽毛紮成的雞毛撣子,我這留了一個,趕灰效果特彆好,而且基本上這個雞毛撣子掃過的地方,都能很長時間避免蚊蟲。”

老闆說著,從牆角取來一條雞毛撣子,準確的說是鳥毛撣子;冇有任何家禽的毛色這麼豔麗,而且羽豐很長。

羅得將其捧在手中,能夠感受到羽尾冰冰涼涼,十分舒適;即使被旅舍老闆隨意棄置在角落裡,這根鳥毛撣子也纖塵不染,而且色澤一如既往的豔麗。

“給我看看。”溫妤接過鳥毛撣子,做出用手機拍照的姿態。

“其實也不用那麼寶貝,雖然這東西確實很好看,但也不值幾個錢,喜歡我就送給你了。”老闆大方地說。

“不,不用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溫妤禮貌地微笑著將鳥毛撣子遞迴去。

老闆肆意將其放在桌上,繼續說:“你們要是想找他們,這會最好快去,因為下雨,所以最近他們不常出去。

據我所知,他們現在應該去找王屠戶商量供貨的事情。

就在這條街儘頭左轉,王家肉鋪。”

“謝謝老闆,那我們先告辭了。”溫妤帶頭向旅舍老闆鞠躬致謝,然後帶著其餘幾人離開旅舍。

門外依舊大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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