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麵的窗扇,被特意打開半扇,隻見窗外芭蕉樹,讓雨滴打得抬不起頭,因地麵太過乾燥,數不清的雨水,來不及滲進土裡,就先形成大股水流,急促地流向遠處。
空氣裡飄蕩著,一股濃鬱的泥腥味,這是土地久旱之後,突逢雨水滋潤,而自然產生的現象。
“這場雨,來得及時,瞧著短時間內,也不會雨停。”
宋平舒坐在椅上,他臉色有些蒼白,露在外麵的右手,手腕處纏著白棉紗,但他神情卻是輕鬆的,也像是感覺不到有傷一樣,語調平緩道:“雖是有些晚,不過也能再種一季甘薯,至少能讓百姓,不至於顆粒無收。”
陸元樞微微頷首,神情隱有肅然,“大旱過後,恐有大澇,讓各府縣裡,做好水利疏通。”
宋平舒頷首稱是,繼而想到另一件事,抬頭看了眼上首,隱晦地說道:“這一場雨下來,市井中的閒言碎語,倒是肉眼可見的變少。”
這說的是先前,百姓中隱隱傳開的,請太子祭河神求雨的事。
麵前的這一場雨,是自兩日前開始,最初不過淺淺細雨,斷斷續續的下著,陰陰沉沉兩日後,終於在今天等來,眼下這場傾盆大雨。
不論如何,這場雨來得巧妙,也對太子很是有利。
陸元樞望著窗外,語調依舊不緊不慢,“可查出是何人所為?”
宋平舒低眉道:“據送來的訊息,最開始傳出此話的,隱隱與忠王的人有關。”
忠王,已逝張貴妃之子,隆慶帝的大皇子,不過因張貴妃,出自太後張氏一族,待太後一族落敗,張貴妃被賜死,忠王也受到牽連,包括他同母的胞弟,順王。
如今,也就隻會這等,上不得檯麵的伎倆。
陸元樞收回視線,麵上不置可否,他合上手裡案卷,淡淡地問起其他事情來。
“這幾日裡,平襄府可有異常?”
“並無。”宋平舒搖搖頭,一陣涼風吹來,他抱拳低咳一聲,道:“您遇刺的訊息,傳到平襄府後,上下官員驚慌不已,後結伴前來求見您,但在被您拒絕後,又都回到平襄府,平日除處理政務,俱都老實待在府中。”
往日還有暗中尋花臥柳的,這幾日是安靜得不行,秦樓楚館的生意,都變得慘淡不少。
“賑災糧的事呢,查得如何?”陸元樞隨意點點頭,問起另一件事來。
宋平舒有傷在身,查案的事情,多是交給下麵的人,聞太子問起來,便將他知曉的訊息,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已經查清大概脈絡,昧下賑災糧的,是何知府的妻弟,和路通判的母舅,二人勾結糧倉管事,和府衙裡的文書,暗中籌謀的此事。”
陸元樞目光轉冷:“......隻他們?”
寥寥數人,就能當著府衙上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賑災的糧食搬走?
上首的語氣,攜著不加掩飾的涼意,宋平舒微垂著頭,神情愈發恭謹,“何知府和路通判兩人,在知曉這件事後,麵上怒不可遏,把兩人狠狠打了一頓,又托人請屬下,向殿下您陳情,說他們二人,對此事並不知情,但他們管教不嚴,懇請殿下懲戒。”
這事爆出來後,有牽扯的人員,都被齊齊控製起來,若不然,隻怕這兩人是要親自前來求見殿下,好為自己陳述冤情。
陸元樞輕輕挑眉,似是笑了一下,但認真看得話,就會發現他的臉上,冇有半點笑意。
“那些被私吞的賑災糧,讓他們送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