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舒道:“糧食一被偷出來,就被賣給外地糧商,所賣得的銀兩,一半藉著人情往來,送予何知府和路通判,剩下的則讓兩人對半平分,收入囊中。”
陸元樞眸光加深,麵上有一刹那的沉怒,“蠢貨!”
這話也不知是在說,何知府和路通判兩人,還是膽大妄為昧下賑災糧的二人。
近身伺候的陶榮,聞言冷冷出聲:“一句不知情,推得一乾二淨,再冇有這樣的好事。”
陶榮和魏永康一樣,都是伺候太子的內侍。
魏永康受傷嚴重,加上身中劇毒,前日醒來過兩息,就又昏迷過去,眼下氣息微弱,進氣多出氣少,情況恐怕是不好。
“不知情又如何?不是借他們的勢,無官無職的白身,豈敢染指賑災的糧食?”在宋平舒對麵,一位穿著飛魚服,麵容普通的中年男子,忽地開口說道。
男人雙鬢微白,嗓音帶著沙啞,聽起來陰惻惻的,他眼皮略有耷拉,遮住黑沉沉的眼珠,嘴角微微上揚一點弧度,裡麵森白的牙齒彷彿泛著寒光,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滿身陰冷的氣息,令人無端不寒而栗。
此人正是特察司的指揮使,姓魏,外人尊稱一聲魏指揮使。
誰人心裡不清楚,這些賑災糧,就是百姓的活命糧,卻被人賣給糧商,經由這些糧商,再高價賣給百姓,朝廷費時費力,難不成是為便宜糧商的?
陸元樞半闔上眼,他到底是理智的,很快便收斂情緒,吩咐道:“何知府等人,先押往大牢,待一切查清後,按律嚴懲。”
“是。”宋平舒點頭,神情鄭重。
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但也得分時候,私吞賑災糧,不死也得脫層皮。
“稅銀的事,情況如何?”陸元樞指尖點點桌麵,麵上隱有深思。
聽聞太子詢問,穿著飛魚服的魏指揮使,當即躬身回話道:
“稟殿下,平襄府的各縣中,探查過的幾縣裡,不管是文書記載,還是暗中的查訪,都顯示冇有問題,其餘縣鎮尚未有訊息傳來......若單看當下查證,如果不是訊息有誤,那出問題的地方,很可能並不在稅收。”
其實他本人的話,更傾向於這件事,是有人故意暴露出來,以達到引誘殿下出京的目的。
倘若不是為查清此事,殿下何必出現在平襄府,而殿下在京城,有些人自是不好出手。
順著魏指揮使的方向,宋平舒思索片刻,道出心裡的想法,“既然特察司出手,都未能查出問題,會不會有種可能,問題出現的源頭,本就不是平襄府......”
他抬頭看向上首,“據屬下回憶,在呂衡到平襄府後,並未見他與誰人,有過多的接觸,細想一番,倘若平襄府能給人,帶來如此豐盛的利益,背後的人恐怕也不捨得,就此拋棄這一處吧。”
當然,也有另一種情況,那就是特察司裡,出現了叛徒。
這話宋平舒冇明說,但在場的人,誰還不是人精。
陶榮看了眼中年男子,也就是特察司的指揮使,輕聲問道:“魏大人,各縣查不出問題,那平襄府裡呢,就冇有異常的地方,大筆的稅銀和稅糧,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就飛出平襄府去吧。”
就算暗地裡的人,技高一籌,瞞過特察司,但他們想悄無聲息地,就將東西轉移出去,總歸不是容易的事,雁過留痕,風過留聲,既不能從源頭查清,何不從結果處入手。
魏指揮使看過去一眼,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陰沉,冷聲森然道:“陶內官所言,不是冇有道理,隻可惜,從平襄府裡流出的糧食,唯一查到的,就是宋大人所說的,何知府的妻弟等人,他們除賑災糧外,還會以次充好,調換積穀倉裡儲存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