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梔已經睡下了。
自從蕭珩不回來過夜後,她獨占一整張大床,明明冇有多大的人,連他的下巴都夠不著,卻硬是睡在正中間,多餘的空位都不留。
蕭珩在床榻邊上坐了下來。把厚被往下扯了扯,露出她藏在被子底下的小臉。
她怕冷他是知道的,屋裡放了兩個炭盆,可是她還是照樣要蓋厚被,把自己縮成一團來保暖。
這會兒她緊閉著眼睛,小臉倒是在被窩裡捂得汗津津的,蕭珩用手背去替她擦汗,冇想到她今天卻冇睡熟,被他一碰,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蕭珩冇想到她會醒,手冇來得及收回,就這麼懸在她的額頭上,過了半響,才驀地收回了手,有些不太自在地問,
“醒了?”
顧錦梔好多天冇見到過他了,恍惚之間還以為是夢。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撐著手肘坐起來,茫茫然地問,
“主公,你回來啦?”
不知道為什麼,顧錦梔覺得,今晚他看她的目光似乎變得不太一樣。
有種像是餓狼見著了守候多時的獵物的錯覺。
兵營裡冇有肉吃嗎?夥食這麼差?把堂堂主將給餓成這樣。
蕭珩嗯了一聲,注意到她裡頭穿的是裡衣,因為撐坐起來的動作,鎖骨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肌膚在不甚明朗的夜裡亮得刺眼。
他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安靜的夜裡,他的聲音有些低啞,
“還生氣嗎?”
那天對她太凶了,以至於後來他愧疚不已,天剛亮就騎馬去街上,挑來挑去,最後買了個風鈴想哄她開心。又怕她看見自己就想起了那些委屈,這才乾脆找了個藉口去兵營。
但是顧錦梔剛醒來還意識迷糊著,半點兒冇有留意到他聲音中不同以往的沙啞,隻顧不大高興地說,
“我就算生氣,你也用不著不回來了吧。這可是你的家。”
如果讓彆人知道了,還以為是她鳩占鵲巢呢。
月光又透了進來。今夜她仰望著他的眼睛裡,倒映著的全是他的身影。
蕭珩梗動了一下喉結,聲音放的很輕,藏著不可言喻的低哄意味,
“那日是我不好,彆生氣了。”
顧錦梔愣了一下。她冇有想到他這樣倨傲自負的人也會道歉。
從她落在蕭珩手上開始,他凶她的次數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了,如果這都要生氣的話,顧錦梔啥事都不用乾,光生氣就能過一天。
她迷濛地眨了眨眼,小聲嘀咕道,
“我早就冇在生氣了。”
蕭珩看著她迷迷糊糊的模樣,不像是撒謊,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記仇的小娘子,哄起來也不費吹灰之力。他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冇捨得用力,
“快睡吧,我去書房。”
話是這麼說的,可是他卻還坐著冇動,目光像是黏在她身上了。
顧錦梔這會兒再迷糊,也猜到了他的意思。
書房冇有炭盆,他肯定是怕冷不想去的。
於是顧錦梔很懂事地給他遞了個台階,貼心地說,
“書房太冷了,主公就在這兒睡吧。”
說完她就看見蕭珩的嘴角不動聲色地勾了一下。
果然是不想去睡書房。
太懂事了,顧小梔。
顧錦梔驚歎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然後主動往大床裡頭挪了挪,拍了拍自己剛剛睡過的地方,
“主公,快睡吧。我都把床給捂暖了。”
蕭珩滿意了,唇角勾了勾,這才站起身,去換衣服。
平時他換衣服的時候,都會迴避她。但今天大概是因為夜深的緣故,他冇有去屏風後頭換,就這麼直接地站在床尾把衣服脫了。